散文|| 关于“墙”的记忆
关于“墙”的记忆
文||高将军
来深圳快二十年了,房子有些地方墙体脱了皮,就像人得了白癜风一样,东一片,西一片的,尤其是吊顶的地方,都能看到裸露的骨架了。这不能怪罪当初粉刷匠的手艺,这是岁月留给它的斑驳记忆。
这个房子,如今身价不菲,如此脱皮,就像一个绅士整日里的衣衫褴褛,在人前晃来晃去,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也曾想修修补补去,但是那一点点,专门请个师傅,有点浪费,就这么放着吧,等孩子大了,重新装修再处理。我家两孩子,从不在墙上乱写乱画,即使长大了,拥有一些美术基础,也从未想过在墙上展示绘画功底。有时,脱皮的实在太大了,我就自己买点腻子粉和涂料,简单处理一下,虽然看上去明显是伪师傅的“杰作”,但是前后对比,些许的小成就、小得意,心头涌起。我承认我不是吃这碗饭的,那故意穿着即将丢弃的工作衣;那一手拿刀一手拿板的上下翻飞;还有事前的挪床移柜,每一环节都凝结着辛苦和汗滴。那购买物品时候就被老板嘲讽是外行的;那进行到一半累的我差点要放弃;那七窍钻进灰却不知道是啥味……这一切,让我觉得粉刷匠这一行赚钱也实属不易!
记得小时候,我们是住土坯瓦顶的房子。任你墙上涂鸦,任你脱皮,甚至有老鼠打窟窿也无所谓。一切都很随意,随意的让居住在里面的孩子,无拘无束,也不知道不可乱涂乱画的规矩。那课堂上记不住生僻汉字,刻在墙上,是希望刻在心里,甚至还有复杂的数学验算题。打钉子也很随意,无须冲击钻,两手一压就进去,也不用担心是否打到墙体里的电线。有时,见老鼠进洞,故意找个石块将洞口堵住去,听说老鼠从来不会原路返回,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土蜂也在墙上打孔,有时,外面还留一截像弯管一样的入口,那是唾液黏泥土,一点一点连起来的。墙体被打的密密麻麻的,像蜂巢,东一处西一处的,感觉很乱、很无序。有低矮处的,瞅见蜂子进去,立马竹签捅过去,蜂子像麻辣串一样被拉出来……那时觉得很得意,丝毫没有觉得无聊、残忍,和杀生的悔意。小时候,有一次得红眼病,涂了药膏多日不见好,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迷信传言,和墙上插的树桩有关系,于是那些有无碍事的棍棒,全部拔起,以致那些确实需要挂起的物品,不知道安置在哪里。那小孩一靠上去,就浑身黏满的灰和泥哦,如今已经渐行渐远,早已是只有在梦里才能重温的记忆。
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娱乐是没有的,一般很早便入睡。一个人,一张床……偌大的房子,只身其间,心里有点孤单、怕怕的,好在有月光陪伴,光虽寒但心里是暖暖的。那月光映射过的墙面,高低不平,有时会自动生成如牛头、马面的造型,甚至皮影戏画面等等,一切一切,感觉既梦幻又新奇,而儿时的我,基本上都是在细数这些富有童趣的造型中安然入眠的。那不知从哪里穿孔而来的光柱,明亮而刺眼,照的灰尘似乎来不及躲闪。没有闹铃,无需鸡鸣,见光洒进来,便知是清晨。
老家的房子倒了,那一堵堵墙,少了屋脊的庇护,孤零零的矗立在秋风里。轻捏它,瞬间如粉末散去,那熟悉的味道,能勾起过往熟悉的记忆。而今,就连小小的墙头草,也盛气凌人的爬上去,肆意践踏和摧残。都说墙倒众人推,但墙未倒,人已去,它们的生存希望也是渺茫的。这些墙的存在,仿佛在向我诉说这多年来的痛苦别离和悲戚。那当初热热闹闹的庭院,和进进出出的忙与闲,一切都将成为记忆。
我们小区的楼外面的墙体也是斑驳的,当初入住时那通体的黄色,也淡了去,现在几乎是白的。那裂开又修复的一条条缝啊,恰似地图延展开去。是风雨的侵蚀,还是体内钢筋水泥拉扯,思前想后,再怎么修补,也恢复不到它原来的美。那些龟裂的记忆,见证了孩子们呀呀学语,也见证他们父辈在这里打拚的艰辛和泪滴。
深圳福永的万福墙,那可是上过中央电视台的。那一万个福字,不重样,的确千真万确的;那似紫砂的一个个陶体,几乎囊括了整个书法的福字体。正是因为千锤百炼、火烧窑制,正是因为有浓郁的祝福寓意,所以迄今它还保持本色不褪去。
经年累月,凡是不修的墙,都要斑驳去,而随着主人的离去,那些“空巢墙”终将有一天会倒掉的,无论你愿不愿意。而它所留给我们的尘封记忆,也终将成为回忆。但是,心中的墙,以及墙上的记忆,似丰碑,尤其是有激励、祝福寓意的,将永驻心中,成为激励和鞭策我们前进的动力。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高将军,谱名高居德,1974年出生,河南信阳人,现居深圳,供职大型外企,平时爱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