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殷商泪
殷商泪
题记：
红色，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红色，炽热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丝一脉脉血的腥气，这个伟大的王朝终究在红色的月光下陨落……
苏儿：惑
我是苏怛己，商朝的末代皇妃，被千万人唾骂的红颜祸水。不，她是我，也不是我。
自幼至笄，我都住在相国府的高墙内，父慈母爱，兄长呵疼，日子无忧花般甜蜜，直到我遇见了王——受。王的眼中有紫色的灵一闪而过，惊异于我的无双姿容。当晚，一道金旨呈于我面前，册我为妃，我心中勿勿升起几缕不安。不安中，我失去了意识……
等我渐渐转醒，眼前却是大片大片的红艳，令人窒息的热浪扑面而来，宫宇奢华之致，在烈焰中凄丽可怖。而王，原本英挺威武的王，却斜倚在玉柱上，浑身血污，胸口一支利剑穿心而过，一双星眸却还看着我，用那般歉疚的目光，我无端辛酸。迷茫中，炽热的火焰渐渐吞嗜了我，生命，渐次离开……
云儿：怨
我叫云儿，不过世人都称我为妲己，只有我知道，妲己不过是我千万躯壳中的一个，我的本真，其实是一只修行千年的九尾银狐。与纣王那一世的纠缠，不过是一段错爱。
千年前的我，是一只天赋灵气的小孤，独居深山的师傅从林间抱回了我，从此，我开始了修道。顽皮的我总是溜去林中玩耍。有一次，我落入了猎人的机关。猎人来了，还带着儿子。那小男孩身着青衫，眉清目秀，头上白气隐然，一丝猎人的戾气都未沾染，给我带来了一线生机。果然，在儿子的恳求下，猎人放过了我。日子像小溪一样平静地缓缓流过，只是我的心不再枯井无波。
山中岁月快，千年如一瞬，我修成正果将要下山时，第一次跪在了师傅面前，求师傅开水镜一观。〞天意呀！天意！〞师傅没有阻止，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些无奈。水镜中，那个猎人的儿子今生成了纣王的大臣——比干。我拜别了师傅，师傅最后的面容是一种无喜无怒，色如琉璃的眼神，那是……
捏着蹑云诀，我来到了朝歌，落在了相国府的后花园。在那儿，我见到了一枚我意想不到的棋子——相国之女——王未过门的妃——苏妲己：恰似芙蓉春花做的面孔，春山秋水化的眉眼，青丝黑缎堆的鬓鬟，白玉凝脂养的肌肤，是天上的仙子，梦里的神妃。我笑了，以她，我可以轻易地接触王。一口气，吹走了她的魂，我隐入了她的身子。从今往后，世上再无云儿，苏妲己亦非原来的苏妲己了……
朝堂上，我向三献蟠龙血玉佩一枚，而王，则赐我翔凤翡翠环一只。至此，商国的大权掌握在了我的手上，而王，一刻也离不了我了。只是我的眸只紧紧地盯住比干。
比干还是当初的样子：一袭青衫，剑眉星目，空灵得仿佛不属于这个尘世。他的眸对上了我的那一刻，他眼神热烈起来。我知道，他认出了我。世人都知道比干是圣人，说他的心有七窍，只有我知道，比干的心，早己开了九大灵窍。普天之下，除了女娲，无人能有他的智慧。只是这般聪慧的心，看不破命运，他始终与我若即若离，装作不识。
朱笔一挥，鹿台、摘星楼、酒池肉林……我用残暴的命令想触怒他，想让他与我相认，劝阻我，然后带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干只是用他明澈的眸一次次心痛地看着我，然后转身离去，办差……
一年、二年、三年……
在我永恒大生命中，这些时日，不过是一眨眼，而我却为这一眨眼而心痛，痛得一病不起，痛得几乎散去一身真气。王是爱我的，遍访天下名医，却个个束手无策。我苦笑，药，是比干的心。王唤来比干，比干剖出了自已的心，放在银盘上，沾着温热的血，依稀跳动。我哭了，流出了本属于我的泪，和着泪，我吞下了比干的心。
王，我恨你，你害死了我惟一的挚爱。
日日曼舞，夜夜笙歌，商在我手中日益衰落，我的笑似蔓陀罗，绝美却恶毒，不尽辛酸与放荡。
终于，姬发攻入了朝歌，攻入了鹿台。王依旧为我击剑伴舞，被姬发一剑穿心，死时，眷恋的看着我。我恶毒地笑着，在鹿台中点燃了三昧真火，鲜红的火焰将天上银白的月都染成了红色，我要这一切都给比干陪葬！
离开了苏妲己的躯壳，我反手轻掷，搅碎了太液池的莲影，甩开流云般大的衣袖，心中有报复后快意与满心怅然。仰头观望，却见血色天空上明朗的星际，凄冷地令我恐惧。比时，在满目的破灭中，我终于明白师傅当初的眼神，那是一种寂灭……寂灭……
纣王：概
我是商朝的王，却是未代君王。二十年前，当我登上王座，是怎样的意气风发，满怀抱负，而今，又是如何的凄惨。我知道，我命运的转折点，是苏妲己入宫前的那个晚上。可我不在乎，我心中真正在意的只有云儿——那只千年银狐，纵使她心中只有比干，纵使她的一切都是毒药，纵使她要颠覆我的王朝，我亦无悔。
鹿台、摘星楼、酒林肉池……这些无一不是奢华之至，耗时耗工的项目，可我只要云儿开心；比干是圣人，杀圣人是会遭天戕的，可我无所畏惧。弱水三千，孤只取一瓢饮。可是上苍连这一瓢也不愿给我，云儿的眸中，只有比干。
姬发的剑刺穿了我的心，我知道云儿无恙，只有真正的妲已与我葬身火海——这火，也是云儿放的吧，为比干。妲己，我终是负了你，来生，我定会补偿。只是云儿，我还是放不下你呀……
比干：痛
我是比干，站在高高的云上＿＿这些纯白的云早已被凡间的火光映成了血色。衣袂翻飞，我依旧是旁人眼中空灵得仿佛不属于尘世的圣人，只有我知道，我是多么痛苦。炽热的空气中，我的身子早己冷得没有一丝知觉。
我知道凡世的人怨我助纣为虐，知道云儿怨我的沉默，更知道无数言官笑我〞愚忠〞。我是愚忠吗？不，天下人永远也不会知道，若是；没有云儿，叛他纣王的是我，比干。不错，我大心开启了九天灵窍，已能纵观古今，但是，我还是一个看不破红尘的凡夫俗子，看不破灼灼星际后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在云儿面前我的一身傲骨，早己化成了水。
纣王召我进宫，我苦笑，这一天还是来了。云儿是希望我用心去爱她，但我不能，我要飞升。天生仙骨，飞升为仙，舍我其谁？剖开胸堂，我剜出了心，笑着倒地。
位列仙班多年，蚀骨的孤寂令我发疯，我深深地眷恋凡间，还有云儿嘴角的一朵笑涡。一滴液体滑过脸颊，我伸手去接，竟是一滴血色的泪……
绝色的妲己一挥手，送别了整座奢华的城。神冷眼笑看一切，星辉灼灼，用煊烂的辉，覆盖一切破灭……破灭……
你是我大旱季节里唯一的雨水，你是我绵延万里黑暗中唯一的光。谁是谁的救赎？谁是谁的劫难？
——云儿
那种孤单形影相随。湮没了一个又一个沉甸甸的黄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寂寞？
——比干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唐锦禄，笔名：翰儒，昭阳君，号：柳叶居士，江苏兴化人。中共党员，退休干部。长期从事文秘工作，亦有2000多篇散文、小说和诗歌等文学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经济日报、法制日报、工人日报、解放日报和新华日报等省级以上主流媒体，且多有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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