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村的礼和理
关中民俗很讲礼节,礼中有理。虽然朴素,但在朴素中自然流淌着悠美的传统文化。在农村,女儿出嫁后,则成了一门亲戚。春节时,女儿女婿来拜年,礼品自然要讲究些;正月十五元宵节前,父母给女儿家送馍,是做工精巧的花馍,其中少不了的一种叫尖尖馍,白面做成鼠的形状,用红枣镶嵌成鼠的眼;八月十五中秋节女儿女婿来拜望;端午节麦收之后,父母要来女儿家看麦罢,了解一下收成如何,查看生活状况。这些礼节的细微之处你便可以看到农村里朴素的为人处世的道理。在礼节上,一来一往,一敬一回,是亲情的联系和内心的牵挂;同时也体现了上辈与晚辈在礼和人格上的平等关系。因为常来常往,各家的主要亲戚,村人们都是认识的。所以,农村大白天里是没有小偷的。一个陌生人进了村,村民们会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从进村一直目视到离开,心里暗揣是谁家的亲戚,有好事者也会主动上前询问,这相当于把小偷放在高倍的聚光灯下,想必也是浑身不自在的。老村长年轻时就是村里的斯文人,因文化高一些,加之品行好,在村里当会计,后来当了大队长,再后来叫做村委会主任,但村人们还是不习惯改口,还是叫着队长。老村长在我记事时是大队长,一直到我30岁左右时卸任。有了个好村长,村风淳朴,和周围相比,我总感觉村风是最好的。90年代以前,村里有人家盖房子,上梁那天主人待客,村长定是要去的,村长并不是贪杯,也是象征性的喝一两口酒。村长来其实是来检查的,那时关中的房子是半边盖,都是砖木或土木结构的房子,村长要求村里盖房子要“房同檐、屋同脊”,不管你用青砖墙还是用土坯墙,不管你用的松木椽还是杨木椽,房子的高度要一致,这样,相邻两家的房顶由两家的椽头咬合在一起,房子就坚固些,也避免了相互攀比斗气、一家故意比一家盖的高。那时候还没有现在彰显个性的说法,也不讲什么个性自由,老村长挂在嘴上的就是村集体的利益和荣誉。做事要讲的规矩,就公序良俗。在村子内部,有人家生病住院了,全村人都会来探望,谁家新添了小孩子,全村人都来贺喜,一直沿袭到今天。村民之间也会发生矛盾,偶尔也干一架,甚至妯娌之间也会发生。事后,打架的双方会找村长或长辈来论理,孰是孰非要分个清楚。矛盾不出村,是不会麻烦派出所和乡政府的。村人打架之后心里多少会有点疙瘩,也是会记仇的。但村间记仇的表现方式与城里不同,城里人有了摩擦,有些别有心机的人会假装原谅,在小事上不在乎,在大事上才会抓住机会暗暗报复;村里头刚好相反,王三和赵四打架后,谁也不会主动的道歉,好长时间谁也不理谁,王三盖房子了,赵四也不去帮忙;突然间有天王三家老人不在了,下葬的时候,在那人山人海体力劳动场上,赵四扛了把铁锹却在人群当中,上百人围成一个大圆圈,轮换着使用着几十张铁锹,铁锹把一抔抔新土急促的卷到中间,堆积成坟包时,王三给赵四敬上一杯酒,赵四昂脖喝下,谁也不多说什么,从此刻起就真正和好了,和好如初。在乡间,死者为大的规矩被人们良好的坚持着,只要这个规矩没坏,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决。这就是村间人的道歉方式和原谅的方式,就这么简单,不用多说什么,用那一杯村间的劣酒,就泯了恩仇。离城远的村落永远宁静,夏天的正午只有蝉鸣声,间或着鸡叫狗叫声。离城近的村子,在城市化的侵浸之下,发生着商品经济思想对传统文化的冲刷,也发生着农村文化与城市文化的磕碰。我们村不但离城近,而且村子就在集镇上。90年代初,市场经济意识的洪流也冲到村边,个人利己主义也如潮水冲击礁石般冲击着村子,一浪拍击后退去,一浪又接着拍击而来。我们村子像那潮湿的礁石一样,依然固守着规矩。村里有人办了极小型的石灰厂、石渣厂,雇佣本村人干活肯定是要付钱的,但家里盖房子的事是大家无偿来帮忙的。也就是生产经营上按照市场经济走,生活上还是沿袭互相帮助的传统。村人们虽则识字不多,也没用账本来记账,但心里都有本账。张家盖房子了,赵家帮了八天忙;等到赵家翻修房子了,张家是要帮上九天十天忙来还的。用简单的付不付钱就能区分出是生产经营活动还是生活方面的劳动。2008年前的时候,村子里就是一条土路,除了本村人和来走亲戚的,极少有外人有走,与其说那是条村道,还不如说那是村人们饭后聊天下棋打麻将的休闲场所。但下雨后村子里是泥泞的,总是踮起脚尖避过水洼慢慢的小心的走。在麦收前夕,村民们在门前撒上麦秸,用牛拉着碌碡,碾出一个打谷坪(请原谅我用这个名词,这个词大家都懂,在村里其实叫做场,发音为二声,长)后,突然下了雨,不巧,村后面镇上主街恰逢修路,或者是发生事故堵了车,就有车辆要绕路从村道经过,村民们急了,就在东西村口,用檩条拦住了路,村民们不想再为碾场付出劳动了。我那时是鄙夷于同村人的狭隘,久旱也有怨雨之门,说不定哪家有了十万火急的事情。在秋季雨天,村人也不会用檩条挡住村道,却时常有辆车野蛮的从村道碾过,留下两道泥浆翻腾的丑陋的车辙。村人们只是骂几句也就算了。到后来,我有了车之后开车回家,在家门口倒车停车还不是非常熟练,村西头的晁叔看见就说,不用来回倒了,你就停在路上就行了。我说尽量靠在边上,免得挡住别人的路,也免得被别人剐蹭了。晁叔说,车停在咱村里,叔在门口干活,叔就给你看着,我看他谁敢!我在那刻,同时体会了村人对外的狭小和对内的厚道。后来雨天我回家,无论大雨小雨都把车停在村西的公路边上走进村,有次,又让晁叔看见了说,零星小雨地面还没湿透,你就把车开进来,我就笑着说不用了。再后来,县上拨款硬化了村道,铺了一层水泥路面。路修好后不久,村东头又建了个幼儿园。村道里车来车往,俨然如街市一般。幼儿园的车是要从村道经过的,还有些可过可不过的车辆,不从主街走,而是呼啸着从村道经过。村人们感激政府硬化了路面带来的方便,却在无形中牺牲了自己茶余饭后聊天下棋的场地,把修建在村民集体土地上的村道,让渡成了集镇的市政道路。女儿小学在省城的红旗厂子校,我开车送女儿上学时,赶上红旗厂上班高峰,潮水般的自行车流把两个机动车道占的满满的,我用着一二档、反复踩着离合缓慢的走着,嘴里嘟囔着小家子气,也有些太霸道了。当我把村人的思维和红旗厂工人的思维结合在一起,也就明白了,建厂时那是企业花钱征的地,在厂子打破围墙之后,一夜之间,厂内的路就变成了市政道路。职工人几十年的习惯还没变,还感觉是走着厂内的道路。年龄小时,我也愤青过,我也痛恨国企不争气,咋有那么多的亏损企业,还把减亏当成绩宣传。也感慨政府市政服务不到位。有次陪妻子去渭南华州区瓜坡镇办事,看到镇上化肥厂修的道路,建的医院,搞的绿化,以企业之力,硬生生的建了一个小镇。我突然明白了国企替当地政府做了好多的事情。还是年轻时不懂事,好在偶然间被那青春撞了一下腰,才明白了这些道理。于是,再送妻子上班经过红旗厂的时候,看到当仁不让的满街自行车流,我就笑着摇摇头,再也不会嘟囔骂人了。作者简介
张常利,陕西蒲城人,陕西省监狱管理局干部。用笔墨记录生活,用文字探寻幸福,一个有文艺范的纪检干部。《汗滴化雨伴笔耕》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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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康国光 首席评论员:祝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