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洪侠书故事|台北、香港和深圳的三个老男人还能一起再“对照”吗?

右起:台北杨照,香港马家辉,和我。

台北杨照、香港马家辉和我同是1963年生人,他们二位或大我半年,或五个月。十年前我们开启“对照记@1963”写作计划,每周选一常用词,对比对照对流年。文章先在《晶报》辟专栏刊登,然后两岸出版机构按各自创意同步出书。写了一百多篇后,三人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家辉要写小说,杨照写小说外,还要忙录制网络平台的课程,我呢,照例也是要忙的,只是此刻竟想不起究竟忙了些什么罢了。既然如此,对照记写作计划只好先告一段落。两岸三地的四家出版社先后出版了八种集子。我刚去电商平台看了看,那些书好像都买不齐了。

前几天两位老兄贺我生日,恭祝我终于也迈入57岁行列。家辉旧话重提,说三个人还是应该想个好玩的事情做,重返江湖,再创新局。老大杨照自然首肯,且拟出若干问题,提请各自考虑。老三我负责喝彩起哄,外加天马行空,空投创意碎片。如此群里热闹了一两天,眼看又复归寂寞。

其实,“对照记@1963”写作计划,从萌生念头,到最终落地开花,足足也花了十来年功夫。可见这世上有些事情,“想做”比“真做”更花时间。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种种机缘,其实难凑。或蒂落而瓜不熟,或渠成而水未到,阴差阳错,所在多有。第一次出发已经不易,再次出发,谈何容易。

突然想起,2006年1月,我曾写过一篇《生于1963》,略述三人写作计划的由来与延宕。那个时候,距“初心乍起”已有五年,离好戏开场,也还有五年。那个时候,我们的计划名称还不是“对照记@1963”,而是叫“生于1963”。今天不妨重温一下:

2006年1月24日

这一刻,我抽出一把刀——别,别害怕,我没事,你也没事,我本来想好开头的一句话是“生活是一条河流”,可是这是多么老土的一句话,所以就改了——我的意思是说,生活是一条河流,你出生的那一年可以算是一把刀。出生之前的岁月虽然也浩浩荡荡,可你顶多算一位岸上的人,你读了书看了图知道了先前的事,那些事与你又有何相干?你出生以后的日子就都算你的了,理论上讲从此你有拥有了整条时间河流,尽管现实中你可能只在一个小池塘边过活。所以,你出生的那一年就是一把刀,可以把时间长河一斩而为两段,一段是人家的,一段是你的。自然是抽刀断水水还是流,可是你不再是岸上的观光客;你是泳者。

春节前和家辉兄通电话,追问他我们曾经商量过的事情怎么样了,《生于1963》那本书的纲要起草好没有。这都是说了好几年的话了:当初我们见面,不知怎么就互报了生辰(没说八字),知道原是同庚。我说我还有几个好朋友,比如姜威之流,都是1963年生人,我们打算编一本书,广撒英雄帖,邀集天下1963年出生的人各写雄文一篇,纂成宝书一册,岂不是很好玩的一件事?

家辉说好啊好啊算我一份什么时候交稿?“不如这样,”过了一会儿,他乱眨几下眼睛,好像他是用眼睛思考的,说,“台北的杨照也是1963年的,加上他,我们三个人,有内陆有台北有香港,同属中华文化,又分别生活在极不同的三个地方,成长经历必然同中有异,合在一起,对照几番,当有可观之处。”

我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立刻想了很多题目,觉得都可以写,比如我们的童年生活;小学课本的第一课;童谣儿歌;看过的电影;读过的小说;初恋;大学;工作;处女作;婚姻;最喜欢的书……。同一个题目,由三地的人来写,一定能见到许多好玩的纷纷景象。

岁月蹉跎又蹉跎,都两三年了,此书未成,主要责任在我和家辉,因杨照至今未必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家辉是负责和杨照协调的,可是他天天把自己搞得很忙,协没协调大可怀疑。眼看鸡年过了狗年来,转眼就又是猪年,如此忙下去,正事冷在一边,岂非“猪狗不如”了。电话那头家辉说“别急别急,我又有个新点子:我们搞个博客,就叫'生于1963’,我们就在那里见面,写,说,交流,贴图,回帖,一年下来,出本书足够了,怎么样?”又是新点子,还能怎么样?博吧。

哈哈。2006年的牢骚,到了2011年,才变成种子,开始生命旅程。如今,又一个念头生成,要到什么时候,三地三个老男人才可以联袂再闯文坛书海,弄出点儿新动静出来?

2020年眼看快过去了。世界都这样了,许多事,要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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