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报国成何计,难忘诗骚李杜魂/燕儿

书生报国成何计,难忘诗骚李杜魂

——  读《迦陵杂文集》

真的很奇怪的,当我极度欢喜地读着黄晓丹的《诗人十四个》,追随着她在古诗词中探索人生的终极问题死亡,孤独,自由和无意义时,手边突然又出现了两本书:
《苏辛词说》和《迦陵杂文集》。
前者是顾随先生的,而后一本自然是叶嘉莹先生所作,迦陵是她的别名。
而黄晓丹师从于叶嘉莹,叶嘉莹受业于顾随先生。
这两本书极偶然地来到手边,真是令我又惊又奇又喜。仿佛是要求我更深更深地去往古诗词中,寻求心灵的开释,精神的深度慰籍。
今天晨读《迦陵杂文集》之《诗歌谱写的情谊:我与南开二十年》,文章写于1998年南开八十年校庆之际。
才读到文章的一半,我的眼眶已经几度濡湿,内心被一种极大的感动所鼓舞,那是一种赤诚的,向上的,令人崇敬的强大的力量。
“构厦多材岂待论,谁知散木有乡根。
书生报国成何计,难忘诗骚李杜魂。”
叶嘉莹先生生于北平,1948年离北平往南京成婚,后随夫工作调动去了台湾,背井离乡的叶先生,在台湾历经磨难,后辗转美国,又被加拿大的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终身聘约。
但她的心,从来都没离开过华夏大地。对于中国古典诗歌无比的热爱,对于书生报国的强烈感情和理想,在海外文化不同的外国土地上,用异国的语言来讲授中国的古典诗歌,总不免会有一种失根的感觉。
“鹏飞谁与话云程,失所今悲着地行”。
但当时的中国,正经历着一场文化浩劫,宝贵的文化正被无情地扭曲与摧残。叶先生时时关注着这一切,那一腔报国的热血,徒然奔涌。
直到1977年“四人帮”倒台,1978年改革开放,使她多年回国教书的愿望有了实现的机会。
她立即开始向祖国投出了申请信。在寄信的途中,她看到落日的余晖,看到樱花缤纷的落英,更对自己年华老去的警惕,更觉得应早日促成实现回国教书。
“古人说  一寸光阴一寸金,金色的夕阳虽美,终将沉没,似锦的繁花虽美,也终将飘堕。我之想回国教书的愿望,如果不能付诸实践,则不过也将如一场美梦之破灭消失经归于无寻处。”
她说。
黄晓丹说,叶嘉莹先生更喜欢李商隐,重视诗歌能否帮助人增加对生命的投入和耐性。
黄晓丹在《春日忆迦陵师》中写道:
“每次想到先生,获得的都是那个在讲台上优雅自足、铿锵有力的形象。
以至于我后来读到院籍笔下 ' 登高眺所思,举袂当朝阳的 ' 西方佳人或者托尔金笔下的凯兰崔尔女王,就自然会联想到先生讲座中的样子。
她们都是光明的追逐者:' 西方佳人 '将读者的目光带到云霄之上,凯兰崔尔女王送给远行者的礼物是装满星光的水晶瓶,以抵御吞噬一切的黑暗与虚空。”
我想是的。
我于视频的讲座中见到过叶嘉莹先生讲课,那份无比投入的热爱,呈现出从容,有力,清明与优雅,令人仰望。
在叶嘉莹先生的文中继续回顾在南开大学的讲课:
“讲课开始后,同学们反应极为热烈。不仅坐满了整个教室,而且增加的课桌椅一直排到了讲台边和教室的门口。有时使我走进教室和步入讲台都颇为困难。”
读到这里,我的眼又湿了。
为了那些经历了长久的文化沙漠后,求知若渴的心灵!
为了那颗排尽万难,一腔热血的报国心!
什么是人生的境界?什么是人生的意义?
我想,这就是了。

后记:

摘:2019年,南开大学发布消息称,该校中华古典文化研究所所长叶嘉莹先生再向南开大学捐赠1711万元。加上2018年捐赠的1857万元,目前已累计捐赠3568万元!
我也曾聆听过叶嘉莹先生的讲解王国维先生的《人间词话》,也曾学习她的讲座视频,八十余岁的高龄,在讲古典诗词的时候,脸上却泛着少女的光采,那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是因为怎样执着深情地投入,怎样从灵魂深处升起的热爱啊!
但是,叶嘉莹先生的一生,绝非如诗词般瑰丽浪漫,下面概摘她的《诗歌谱写的情谊:我与南开二十年》:
1948年随丈夫去往台湾;
1949年8月,其先生以思想问题被台湾军方逮捕;
1950年6月,叶嘉莹被拘捕。此时长女尚未满周岁,随母一同入狱;
幸释后,无工作,无住房,憩卧于亲戚走廊地板。后谋得一私立学校教职;
三年后其先生释出,次女出生,全家由台南迁至台北,幸遇在台湾大学任教的两位老师,推介至台大任教;
1966年被聘赴美国讲学,1969年转往加拿大。时上有八旬老父,下有读大学与高中的女儿,其先生无适当职业,为维持全家生活,不得不接受用英语讲授中国文学的工作。查字典备课,工作常至深夜两点,极为辛苦;
女儿相继毕业,结婚,以为苦尽甘来,却不料,1976年3月,长女与女婿发生车祸,双双罹难。
……  ……
悲痛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与先生,次女回国探亲旅游,所见中国之中兴气象,接触到的人们对古诗词的兴趣,使叶嘉莹先生对未来的人生有了新的期待与寄托。
“使得我能从悲痛中走出来的,则是我对祖国的热爱与对诗词的热爱。”
“一个人只有在超越了小我生命的狭隘与无常后,才能使自己的目光投向更广大更恒久的向往与追求。”
她说。
她谨记着其师 顾随先生常提的两句话:
“要以无生之觉悟,为有生之事业;
以悲观之体认,过乐观之生活。”
这,是智者的开悟之语,是仁人的坚誓之辞,是丰富高贵的人类情感,是鲲鹏展翅的高远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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