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三十三：颂扬两代人献身抗痨事业的纪实文学《奇医神药》
大祸临头不丧志，开创未来不畏难
父母刹那间双亡离去，把焦起周的儿子焦安国搞懵了。焦安国不相信这是真的。他呆了，傻了，看看那堆废墟，看看父母僵硬的尸体，他号啕痛哭，直哭得眼泪流干。因为他们刚才还谈笑风生，他们刚才还查房探病，眨眼间，他们走了，焦安国姐弟变成了孤儿。
焦安国实在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 他想不通狠心的郝武长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恶毒的手段了结一切。郝武长死后，公安人员从他身上搜出一把磨得锋利的钢刀。郝武长孤注一掷，致焦氏夫妇于死地而后快。如果炸药包不能引爆，他会用携带的另一种凶器索取焦氏夫妇的生命。难道郝武长仅仅为了几个钱么 ? 难道他为了婚姻的失败在人前抹不开脸面么?不，都不是，郝武长怀着一种我得不到的东西就坚决毁掉它的心理。我不好过，你也不能安生。卑鄙，真卑鄙啊 !
手拍胸膛想一想， 焦家有哪点对不住你郝武长 ?你千里迢迢来治病，焦家热情地接待你 ; 你经济拮据，焦家免去你的医药费 ; 你看中了焦家的姑娘，焦家把她许给你 ; 你与焦武二人闹矛盾，焦家宽宏大量，多次高抬贵手饶过你 ; 你想得到焦家的家传宝贝，焦出于种种考虑，未能满足你。凭此一条， 你竟然下了毒手。焦家为你付出的太多太多，而你对焦家的贡献又在何处 ?
焦氏夫妇是两个极能吃苦的善良之辈。他们为研究“回生膏”受尽磨难，受尽打击 ; 为抚养几个孩子成人省吃俭用，一个钱掰成两半儿花 ; 为把事业搞大到处求爷爷、拜奶奶，苦苦钻研，辛苦探索。好不容易有点积蓄，两位创业人仍旧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心扑在抗痨事业上。他们所能获取的只是康复者的笑脸，有这些，他们就感到非常满足。爹啊娘啊，你们没过一天好日子哪 ! 想到此，焦安国禁不住热泪纵横，扑到床上，又一次号啕痛哭。
这时候，焦最婵从门外走进来，见到焦安国痛不欲生的模样，姐弟俩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焦最婵哽咽着说 :
“安，有气就冲我出吧，都是我不好，没及早认出那条披着羊皮的狼，是我害了爸爸妈妈，是我害了咱们全家。爸妈，我对不起你们，你们若是有灵，就狠狠谴责我吧 !”
焦最婵边说边哭，眼前一黑，晕倒在地。焦安国连忙把姐姐抱到床上，迅速掐穴按摩。焦最婵长出一口气，醒转过来，仍旧哭泣不止。
焦安国安慰道 :
“姐，别哭了，小心哭坏身子。人死不能复生，咱们纵然哭塌了天，也无济于事。只要有咱们在，父母开创的事业就不会中断。姐，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小静静的下落，料理完父母的后事，咱们设法将她找回来，孩子没有错。”
焦最婵看到弟弟在这乱纷纷的当儿还想起自已的女儿，心头一热，又流出了成串眼泪来。
“我苦命的女儿呀，谁知道她如今还在不在人世 ?
姓郝的 没准已向她下了毒手 !”
焦安国冷静地分析道 :
“不会，虎毒不食子，静静被带回陕西的可能性极大，在那里一定能找到她。”
后来，焦最婵在公安人员的陪同下，到陕西洛南找回了女儿小静静。为让女儿忘记那噩梦般的过去，她给女儿改名换姓为焦蒙。焦蒙长得活泼可爱，已入了幼儿园，学会唱歌，学会跳舞，还会背许多儿歌哩。
1990 年 5 月 3 日，山西省运城安国中医结核病医院的大门边贴出一幅挽联。上联是 : 大祸临头不丧志再建结核医院 ; 下联是 : 开创未来不畏难誓救痨病患者。这一天焦氏夫妇的遗体在运城火化，自发为这两位抗痨专家送别的各界人士多达数百人，焦安国饱含感情地在追悼会上向众人表态 :
“我的父亲焦起周和母亲武桂兰虽然去世了，但他们把极为宝贵的科研成果留给了我们。他们艰苦创业、勇于进取的精神永远不会磨灭。我们后来人要继续沿着他们开辟的道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把抗痨事业进行到底 ! 医院出事后，好心的亲戚、朋友问我，你焦安国以后的路怎么走 ? 在这里，我可以告诉大家 :运城安国中医结核病医院的大门不会关 ; 父母的抗痨事业不能缩小，只能扩大 ! 我焦安国要用自己和全院医务人员的不懈努力，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
参加追悼会的人既悲伤，又欣慰，因为运城安国中医结核病医院后继有人哪 ! 但搞好一个医院谈何容易， 焦安国那么年轻，他才 25 岁，年轻得让人不敢放心，这副担子他能挑得起来吗 ? 人们依次紧紧地与焦安国握手，其中饱含安慰、期望和鼓励。焦安国岂能不知这短暂一握的份量， 这意味着他从此肩负漫漫征途的重任。
医院刚出事那天，正在住院治疗的几位外地患者吓坏了。玻璃震碎，他们身下的土地使劲抖动，搁在桌上的饭碗跳起来，滚落地下，跌成碎渣。患者被这近在咫尺的闷雷弄昏了头。几秒钟后，当他们反应过来，不约而同地跨出病房门。只见烟雾升腾，熟悉的那幢二层小楼眨眼间变成一堆废墟。他们纳闷地交谈 :
“那不是焦大夫和武大夫住的地方么 ?”
“是啊，他们正在里头吃饭呢 ! 这可怎么办 ?”
说话的功夫，医院里乱成一片，哭声、叫声、吵闹声打破了医院固有的宁静气氛。他们终于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心事重重地回到病房里，埋怨自己运气不好，偏偏在自己来此治疗的当儿，焦氏夫妇双双归天。他们是多么好的人呀，没有架子，和蔼可亲，不厌其烦地为你解说病情，亲自下手为患者治疗。这与高门槛的大医院形成鲜明对比。
来自湖北的一位患者事后回忆说，那几天武大夫正在为我扎针治疗，每天很晚才收针，武大夫总是误了吃饭。出事那天，武大夫按时收了针，说先吃饭，吃完饭接着扎。说完，就匆匆下楼。我刚吃过丢下饭碗，悲剧就发生了。当时，如果我能挽留她就好了，她绝不会拒绝病人的要求。唉，后悔，后悔呀 !
江苏一位患者回忆说，焦大夫那个女婿一看就知道不是个东西 ! 我第一次来医院，他到病房跟我闲聊。他问我焦大夫那人咋样 ? 我说挺好的，他说好个屁 ! 还说表面上看着好，实际上不好，我是他的女婿，连对我都不好，能对你们好 ?
他还说，他的本事已经超过焦大夫，他熬的药比“ 回生膏”还有效，也便宜，让我买他的药。我没理他的茬儿，因为我是冲着运城安国中医结核病医院焦大夫和武大夫来的。后来我才弄清，焦大夫不愿传给郝武长熬制“回生膏”秘方，那家伙恨之入骨，到处散布流言蜚语，拆他岳父的台。我真想不通，姓郝的何以那么狠毒 ?
焦氏夫妇双双遇难使住院患者内心惶恐不安。有几个外地患者在一起商量了老半天，决定离院走人。可在这里住过一段，疗效又不错，也不能悄悄就走，得给人家打个招呼呀 ! 他们几个相跟着一起去找仍被悲痛淹没的焦安国，出言格外婉转。
“小焦院长，我们对焦武二大夫的不幸遇难深表哀悼，希望你能节哀，不要弄坏了身体。人生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会碰到。不幸中的万幸是你和姐姐仍然可以继承焦武二大夫的事业。经过反复考虑，我们决定离开医院回家，你们挺忙乱的，我们也不好意思打扰。”
焦安国紧紧攥住患者的手：
“你们是信不过我焦安国吗 ?”
患者忙道 :
“不，不是那个意思，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 我们了解焦武二大夫，当然也了解你了。我们对‘回生膏’和‘回生丸’的效力是毫不怀疑的，因为它的疗效在我们几个身上十分有效，但我们考虑到贵院……”
焦安国道 :
“眼下我们是有一些困难，但运城安国中医结核病医院绝对不会待慢病人。你们执意要走，我不挽留，若还想再住一段日子，我将指定专人为你治疗。让你们拖着病体回家，我心里不安哪 !”
众患者面面相觑 :
“小焦院长讲得如此诚恳，那就再住一段吧 !”
“我们当然想留下，这样治疗起来更方便嘛 !”
“行，行，留下看看。”
众患者打定主意，决心留下来继续治疗。患者的信任，给焦安国以鼓舞和力量。
突发性事件在医务人员中产生的影响也是巨大的。他们分析医院的前景，预测个人的前途，怀疑焦安国的领导能力，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小九九。是拔脚走人还是接着干下去，大家都在犹豫之中。他们不敢把这件事端到焦安国面前去，为的是不过多刺激这位年轻人。但担心和怀疑仍旧像传染病一样在医务人员中蔓延开了。
他们纷纷去找被称作“ 老黄忠”周端去商量。周端在运城安国中医结核病医院工作时间最长，年龄最长，有经验，年轻人纷纷问道 :
“周大夫，这下我们怎么办 ? 大树已倒，猢狲散不散 ?”
周端眼睛一瞪 :
“谁说树倒了 ? 老树倒了，新树还在，新树有极旺盛的生命力 !”
他们以为周端在说硬话，讥讽道 :
“周大夫，别充硬汉啦，安国中医结核病医院关不关门，并非你说了能算数的，你我他的前程，靠几句大话能解决问题 ?”
周端重叹口气，心事重重地道 :
“我这辈子只会说小话，不会说大话。你们设身处地想一想，运城安国中医结核病医院铺排了这么大的摊子，在外头造下那么大的影响，无数结核病患者对我们寄予厚望，视这里为康复圣地，难道我们能一拍屁股就走了 ? 走开固然轻松，可你对得起死去的焦起周和武桂兰么 ? 对得起广大结核病患者么 ? 说近点，对得起自己的职责和良心么 ? 尽管你们有千种万种想法，我周端是不会走的。现在要走，原先我就不会来，既然来了就不走。咱这人就是一条胡同走到底， 半路溜走，还有什么人格 !”
周端这番话无疑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但有人仍然摇摆不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不是笨脑瓜就是神经病。有个人思考再三，找到焦安国 :
“院长， 我想请个长假 !”
焦安国一语道破天机 :
“你对我不放心，想走 ?”
“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想休息几天，过段时间再来。”
焦安国拉住他不肯撒手 :
“老兄，我知道你怀疑，担心，这是正常的。但你千万不能走，你能离开我，我离不开你。在此要紧关头，我需要你们的支持，需要你们的帮助。请你再留一两个月，觉得前途不妙，再走不迟，万望你能理解我一片苦心。”
说着，潸然泪下。
那人立马表态 :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好，不走啦 !”（作者：杜峻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