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雨丝】| 彭年俊作品: 故事中的乡情

  有人问我的家乡在那里,我也说不清,我出生江西南丰,五岁刚懂事的时候随父母迁居南昌,成年后又移居贵州、宁波。但是说到底,南丰还是我的故乡,虽然对南丰的记忆,只定格在奶奶给我讲述的故事中。
  春节假期,我们从宁波驱车七百公里,正月初一那天回到了魂牵梦绕的故乡——南丰的洽湾乡。童年离开家乡的我,今天回来第一尴尬的就是故乡话已不会说了,有很多话也听不懂了,只能由大弟弟翻译。我真的成了外乡人了!在洽湾乡下亲戚为我们接风的春节家宴中,几道正宗的家乡莱“纸包”、“鱼圆”和 “蛋菇”已有几十年没有吃到了,今天终于如愿。“纸包”类似“春卷”,但是做法又不一样,是我最喜欢吃的。当年父亲做“纸包”的情景历历在目。记得父亲把泡发好的香菇、冬笋切成丁拌和上肉末、韭菜,加上佐料制成馅心,炒熟后摊放在透明的薄豆皮子上,将两头折起,卷成长卷下油锅炸成金黄色,吃起来皮薄酥脆、馅心香软。鱼丸是把鱼儿去骨剁碎做成的,洁白如瓷,富有弹性,鲜嫩不腻。蛋菇由鸡蛋和小肠做成,如黄色蘑菇细润爽滑。从前没看过父亲如何烹调鱼丸和蛋菇,家乡的味道让我回忆起童年时期的南丰。
南丰城的北、东、南三面临水,抚河的支流盱江绕城而过。南面一出城门有连绵不断的山,是一个风景优美、靠山临水、气候温和的小山城。这里盛产皮薄、个小、甘甜如蜜又无核的贡桔,是全国著名的桔城。我的童年是在奶奶的呵护中度过的,早晨奶奶会带着我到城东最热闹的大街吃肉丝米粉和走亲戚,奶奶跟他的弟弟陪读了一年私塾,算个文化人,自读了许多的书籍,她在家时经常给我讲曾巩读书岩、包公断案、聊斋和梁山好汉等故事,晚上夜静入睡的时候,我和奶奶睡一个被窝,依偎在她的怀里,听着打更的梆子声、江船上传来的摇橹声和南山寺庙中阵阵悠扬宛转的洞箫和古刹的钟声,在一片美妙的乐声中进入梦乡。
在奶奶讲述的许多优美动听的故事中,我记得最清的是南丰“无顶七层塔”和“镇江菩萨”的故事。我记得江的对面水边上有一座高耸云端的无顶七层宝塔,塔后面就是一片平原和村庄桔园。塔影倒映在江中,就象一座灰色的浮桥,又像一条潜入江底的蛟龙。我听奶奶讲,江边的七层塔是神仙在一夜之中造起来的,将近黎明时神仙正要把金塔顶安上去,就在这时传来了一声鸡叫,天要亮了,神仙没有来得及安上塔顶就走了,金塔顶就放在塔脚的江水中。传说要一家有十兄弟才能把金塔顶从江中抬出来。有一家人家的九兄弟加上一个舅舅来抬金塔顶,在刚要拾出水面时,大家都没力气了。这时有一兄弟喊了声“舅舅加劲呀”,刚说完,金塔顶就掉下水里消失了。据老人们说,如果喊一声“兄弟们用力呀”,就会把金塔顶抬出来。七层塔没有金塔顶,所以从此南丰虽然风调雨顺、年年丰收,而人们却仍非常穷苦,脸上总笼罩着一层愁云,大家都抱怨那只报晓的公鸡。在城东的外面临江的地方有一尊巨石雕成的菩萨坐在那里镇江,那个菩萨用手指着江对面的一个村子,那村的农民越来越穷,农民就把他的手指砍掉了。但那里的人们也并沒有因這指头被砍掉而富起来,还是照样的穷。解放前人们并不知道真正的穷根是受到统治者的剥削,统治者就用這种封建迷信来麻醉人民,防止人民反抗。解放后,一九六零年南丰城涨了一次大水,镇江菩萨也不灵了,庄稼被淹,房屋被冲倒,但是人民公社战胜了洪水,老天被斗倒了,不仅保住了财产而且获得丰收。原来穷和七层塔无金顶也沒有关系,人们也不再抱怨那只报晓的公鸡了。人民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积极生产努力建设家乡,风景越来越美,生活也越来越富,无顶七层塔也安上了金顶,镇江菩萨的指头也接上了。
对我人生影响最大的是,五岁那年九月九日重阳节奶奶带着我去爬山,登上北面最高的军锋山头俯视全城,整个山城被一片片的桔园环绕着,就象桔海中的一个孤岛。奶奶指着山下的读书岩说:“你要像曾巩那样,好好读书,将来走出这个小城,才有出息。”这句话我牢记心中,从小学到大学努力学习,的确改变了我的一生。
这次我最想的是登上北面军锋山头,鸟瞰那环绕县城的盱江和桔园,重温那童年登上军峰山立志时的情景。可是新冠疫情打破了我的梦想,我出生的县府琴城镇被封城了。初二驱车返回宁波,离开的时候故乡的倩影越来越远,我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惆怅,故乡已是那只能回望的远方了。
作者简介:彭年俊,男,1947年出生,江西省南丰县人。1970年毕业于成都电信工程学院,分配到贵州参加航空三线建设,高级工程师,参加过我国多型歼击机的试制。爱好文体活动,退休后参加北仑老年大学文学欣赏班学习。
生命很短暂。在游戏,幻梦,谎言,戏剧,妄想之中,活在当下,这是唯一的意义。然后应该忘记,继续往前走。by 安妮宝贝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