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紧盯沉默的物证
18年大海捞针、寻踪觅迹，18年风雨兼程、夜以继日，正义不会缺席。2020年5月15日，江苏省江阴市公安局组织精干警力前往盐城市射阳县。经过一天一夜蹲守，民警在射阳县黄沙港一小区内成功抓获潜藏18年之久的命案在逃人员周国良，为江阴“2002·10·1”命案画上句号，了却了专案组民警的心愿。
妙龄女子惨遭杀害
时光倒回到2002年。10月1日清晨6时许，家住江阴市璜土镇的王芬早早起床前往离家不远的电灌站看望女儿李露，由于家里的老房子拆迁，新房还在装修中，她和丈夫李建国便买下了一个废弃的电灌站给女儿临时居住，他们则在附近租了一间鱼棚将就住下。
清晨的小镇十分宁静，王芬来到电灌站门口，发现木门向内微微开启。她推门进入，只见门口一辆自行车倒在地上，床上却没有人，在床北侧的过道上堆着女儿盖的被子。她连忙掀开被子，看到女儿李露倒在地上，她上前抱住女儿，“是谁害了你啊？我的乖女儿……”凄惨的痛哭声划破了整片长空……
接到报警后，110接处警车和120急救车呼啸而至。经救护人员现场确认，李露已经死亡。很快，江阴市公安局璜土派出所民警、江阴市公安局领导率刑警大队民警相继抵达现场，现场勘查和调查访问有条不紊地展开。
老李夫妇告诉民警，女儿李露刚满20岁，前一天女儿和他们吃过晚饭后就回到电灌站休息，一切都十分正常。10月1日早上，王芬来叫女儿吃早饭，却发现女儿躺在地上已没有了气息。
突发的命案在璜土镇及周边地区造成很大影响。无锡、江阴两级刑侦部门立即抽调精干警力成立专案组，开展艰苦细致的侦查工作。
现场门窗完好无撬痕，室内无翻动痕迹，经过老李夫妇仔细确认，屋内的物品没有损失，凶手似乎不是以劫财为目的。被害人尸体头朝东脚朝西呈俯卧状躺于床北侧的过道上，上身穿着红色衬衫，下身赤裸，阴部及双腿间有大量血迹，有遭遇性侵害的痕迹。死者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紫红色掐痕，死亡原因系颈部遭卡捂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也就是被人扼颈而死。周边的村民向民警反映，李露平时人缘很好，与他人从无过节。
这样一名花季少女为何会深夜惨死家中？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故意杀人案件还是激情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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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警在案发现场提取到的痕迹物证。 |
民警当年侦查办案时笔记本上的记录。 |
侦破工作始终在路上
民警以案发现场为中心开展地毯式排查，走访了周边所有村庄和沿途经过的大量人员、车辆，线索源源而来，又一条条被否定，歹徒始终没有浮出水面。虽然穷尽了一切可用的侦查措施，但由于当年监控设备并不普及，加上案发时间已是深夜，附近没有目击证人，而且受限于当年的刑事科学技术条件，案件仍然未有突破。
走访调查、核查线索、查阅档案……18年来，坚定“命案必破、不破不休”理念不动摇，专案组的成员换了一茬又一茬，但他们始终没有放弃对凶手的追捕，一批又一批刑侦民警反复梳理案件历史信息，挖掘一切可以利用的痕迹物证，一遍又一遍开展比对，足迹遍布全国各地，持续搜集案件线索、梳理物证材料、定期分析研判案情，为破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我们相信，总有一天，医学鉴定技术会让这些痕迹变成指控嫌疑人最有力的证据。”江阴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民警徐刚说。
民警的足迹遍布全国各地，只要有一丁点儿线索，民警都会不辞辛苦，前往开展调查工作。
“我们每年年初和年中都会把所有未破的命案拿出来重新梳理一下，时刻提醒自己要为他们伸张正义。18年，案件始终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我们心头。”当时的办案民警、现任江阴市公安局副局长卢刚说。
18年紧盯不放
公安部、省公安厅部署开展“云剑2020”破命案积案专项行动以来，无锡市公安局刑侦部门将该案作为重点案件强化攻坚措施，通过深化刑侦改革、提升专业化水平，组织痕迹物证专业技术人员重新对现场提取物证进行检验鉴定。
得益于当前刑事科学技术的发展突飞猛进和当时现场勘查的细致完整，警方重新检验案发现场的所有物证，成功提取到物证当中的生物检材，并进行碰撞比对，最终锁定盐城射阳籍人周国良有重大作案嫌疑。
通过进一步调查民警发现，案发时周国良就在案发地附近的某电子有限公司工作。案发后1个月左右，周国良辞职离开了江阴。此后10多年，周国良销声匿迹，仿佛人间蒸发。经过研判，专案组确定周国良藏匿在老家盐城射阳。
获得这一重要线索后，江阴警方马上组织抓捕小组，马不停蹄赶往射阳。在当地警方全力配合下，抓捕民警很快确定周国良居住的小区和车辆情况。
2020年5月14日晚，抓捕小组制定了详细的抓捕方案。15日上午7时，徐刚等8名专案组民警兵分两路，6人在暗处守候伏击，两人开车佯装不小心撞倒了周国良的摩托车，然后找来周国良的邻居给周国良打电话，让其下楼处理。半个小时后，一个身形与周国良极为相似的男子出现在民警的视线中。当他来到徐刚面前时，守候伏击的民警一拥而上，将周国良牢牢控制住。“别动，我们是江阴市公安局民警。”听到这句话，周国良一下子就蔫了，放弃了抵抗。
现实版“农夫与蛇”
5月15日下午，射阳县公安局的审讯室内。当办案民警再次坐在周国良面前时，他伸手要了根烟，香烟点燃后，他迫不及待地一口吸下去半截，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后开始交代。至此，2002年9月30日发生在江阴市璜土镇的一起杀人案真相大白。
2001年期间，周国良在射阳老家做瓦工，认识了年轻貌美的女子张丽，他对张丽一见钟情。在周国良猛烈的爱情攻势下，张丽被打动了。但甜蜜的爱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周国良性格的固执和偏激让两人频繁吵架，最终，张丽提出了分手。
与张丽恋爱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周国良无法面对失去女朋友的事实，整日借酒浇愁。小城里处处都是他和张丽的甜蜜回忆，内心苦闷的周国良不想继续待在老家，便来到江阴的一家工厂打工。
2002年9月30日晚，周国良喝了半斤白酒之后骑自行车出去散心。途中觉得口渴，他看到路边的电灌站开着灯便上前敲门，没想到开门的是一名年轻女子。对方给周国良递了一杯水，在喝水时周国良仔细打量了对方，发现其身材、体形、外貌和自己的前女友都十分相似，酒精的刺激混杂着对前女友的仇恨，他内心的报复情绪如腾腾燃起的火焰。
周国良喝完水之后开始对女子动手动脚，却遭到了对方的强烈抵抗。夜深人静，呼救声在周国良的耳朵里十分刺耳，于是他就掐住对方的脖子并捂住她的嘴，几分钟之后，女子没有了动静。丧心病狂的周国良对她实施了残忍的侵害，在发现对方连呼吸和心跳都没有之后，周国良一下子慌了神。他立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随手拿被子将李某的尸体盖上，之后匆匆离开了案发现场。他骑车回到宿舍之后一直惴惴不安，但又不敢立即逃离江阴，一个月后，他找借口辞职回了射阳老家。
为了躲避公安机关的视线，周国良一直以渔民的身份生活。18年来，他从没离开过射阳，平时遇到民警都是能躲则躲，听到警笛声就浑身冒冷汗，夜里时常在噩梦中惊醒。他十分后悔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没想到，自己在担惊受怕中躲了18年后，还是落入了法网。
（文中人物姓名除民警外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