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科学之三——我的答案

一、我的答案

根据库恩的范式理论，现代科学研究也是有着一系列的范式的。要研究某一学科，要遵循范式：要说专业的话，听得懂别人说什么，也要让别人听得懂你在说什么；要参加专业的会议；要有学术视野，最起码要知道圈子里的人都在干什么吧，这样才好交流；要熟知各种程序，不但包括专业上的程序，而且也包括行政上的程序，否则步步维艰，做了大量无用功，光是走程序翻烧饼就能让你筋疲力尽。我这么说，没有一点贬义，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按照库恩的理论，正是这些约束形成的范式，让学科走得更加专业，行稳而致远。这是社会发展更加专业化的一种表现。当然，凡事有利有弊，这么做的弊病在于，当一整套约束扶助学科行稳致远之际，实际上也形成了一整套的桎梏，很可能会在范式革命之际成为学科跃迁的障碍。我们中国在近现代的落后，很可能在这方面吃了亏。因为上一个范式实在太好了，太完美了，以至于方方面面都不肯放弃，不肯尝试新的范式，因为一个新的范式在一开始总是缺点多多的。

扯远了。虽然我读了几部大部头，但是对于“什么是科学”依旧是管中窥豹的，从专业性上来讲确实差了很多。且不说阅读量的问题，就是对词句的理解误差都有可能让我误入歧途。但是好歹对于该领域有一个粗疏的了解，对于一个普通人能够步入不惑之境界已经足够了。毕竟学无止境，如果以后再有什么心得，能够刷新我的认知，那么我对科学概念的范式可以再行跃升。

根据以上的学习，我对科学的概念形成了我自己当前的认知。

现代世界研究界对于“科学”并没有统一的概念，从不同的视角去看，会得出不同的结论。如果你想要一个正常的、普通的（甚至是世俗的）视角，那么逻辑实证主义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你喜欢批判，那么否证理论会有用武之地；如果你愿意从历史的视角，范式理论是当前最佳之选。

范式理论给了我历史的视角。科学是哲学的一部分，不同的世界观、价值观会得到不同的科学观。所谓的古希腊“古典科学”是奴隶主贵族哲学世界观的产物，偏重于纯理论探讨，追求永恒不变的真理；现代科学注重实证和归纳逻辑，既有理论也有实践，具有较强的功利性。现代科学始于19世纪，在此之前没有现代意义的“科学”，所谓的“古典科学”全部是哲学的一部分。二者属于完全不同的两种范式。但是二者间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

否证理论给了我批判的视角。现代科学不是绝对真理，它不追求古希腊古典哲学中永恒不变的真理，它只追求相对真理。任何“逻辑”和“实证”都只能是相对的。

但是作为普通人，我还是选择在逻辑-实证体系内构建我的科学观。

现代科学既不是绝对真理，也不是完全来源于实践，处于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甚至比较尴尬的地位。

它不是绝对真理，它不追求永恒不变的唯一，那是古希腊贵族们闲暇无事的精神追求。但是现代科学毕竟是要追求相对真理的，而不是简单的现象罗列和堆砌。它需要从纷繁的大千世界，总结出真正的规律性理论，具有较强的适用性，具有完善的逻辑关系。

它并不是完全来源于实践，需要人们使用归纳推理得出理论，具备更广泛的适用性，而不必拘泥于事实的穷举。但是它又不能脱离于事实，必须在有限的事实中得出真正的规律性结论，不能就事论事，必须总结升华。

道名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看图或许会让认识更加清晰。

古希腊古典科学追求永恒不变的唯一，追求真理，其哲学思想和真理是密切联系的。古希腊先贤们提出多种假说，证明世界由唯一不变的永恒构成。在泰勒斯那里，这个唯一不变的永恒是水；在毕达哥拉斯那里，这个唯一不变的永恒是数；在柏拉图那里，这个唯一不变的永恒是理念；在普罗提诺那里，这个唯一不变的永恒是太一。这些假说几乎等同于真理，是唯一不变的真神，是构成世间千变万化的事物的基础和本源。由于古希腊主流哲学家对于劳动人民从日常劳动中获取的经验嗤之以鼻，认为那是变化的、短暂的、由唯一不变的真理幻化出来的表象，充满了功利性，他们是不屑于与劳动人民接触的，是不屑于利用劳动人民通过劳动获取的经验来佐证其唯一不变的永恒的，下里巴人岂能与阳春白雪相提并论。这和中国魏晋时期，士族热衷于玄学和清谈，对于功利性的日常劳动、甚至政治军事管理都嗤之以鼻一样。二者都是闲暇之余的精神追求，与功利性完全隔绝，甚至是排斥的。因此，他们的“科学”和实践是隔绝和排斥的。对于他们而言，科学几近于真理，和真理有着密切的联系，而变化多端的实践经验则毫无意义。按照现代的主流观点来看，世上没有真理，但是按照宗教理论来看，真神就是真理，是世界一切事物的本源，古希腊古典科学的本质是宗教，而不是现代意义的科学。

与古希腊古典科学不同，现代科学不是真理，与真理是隔绝的。在这二者间，几乎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沟通联接，而这正是否证理论的基础。现代科学更偏向于经验和观察，或者是实证，它和经验世界的事实联系更为紧密。现代科学有着更多的功利性，它只追求相对真理，只要能够指导日常工作生活生产，特别是能够产生效益，那便是极好的。现代科学来源于实践，从万千劳动实践过程中汲取养分，通过一定的逻辑过程升华为相对真理后，又极为功利地去指导实践，以求获取最大的效益。至于科学理论是不是绝对真理，千秋万载一统江湖，根本不必在意。只要在一定时空内能够指导实践，获取效益，就足够了。当外部环境发生变化，完全可以否定旧理论，构建新理论。这也正是否证理论所支持的，只有能够被证伪的理论，才是科学理论。能够被证伪的程度越高，科学性就越强。

但是科学又不是简单的事实罗列或堆砌，必须在事实的基础上有所升华。目前，从事实经验升华成为科学理论有两种方法：一种是通过诸多经验事实的归纳总结，形成理论，并升华为科学理论；一种是首先根据已有的科学知识，构建假说（假想），并通过事实进行验证，通过验证的假说可以升华为科学理论。这两种方法都有一个超逻辑的过程：从归纳理论引申为科学理论的过程，是一个从有限到无限的过程，是一个从完善走向遗憾的过程，是一个从个别到一般的过程；假想从事实得到验证的过程同样如此，从个别实验得到的实践结果，被认为是假说得到验证，从而使具有局限性的假说变成普遍性的科学理论。不可否认的是，在现代科学中，科学理论通过完全从实践中通过归纳总结的方式，也就是上述的第一种方式的越来越少；而通过第二种方式，即验证假说的方式越来越重要。虽然假说不能完全脱离实践，但是科学家在构建假说过程中体现的创造性仍然是非常重要、弥足珍贵的。

离开哲学层面，深入到方法论的层面，这个模型仍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否则会得出令人啼笑皆非的结论。比如，连续10天观察到每天有5个人走过一座桥，从而得出结论：这座桥每天有五个人通过；比如，“长五月，短十月，不长不短二八月”、“日出遇黄刮风，日出现红下雨，不黄不红晴空”、“立春头一天，大雪纷飞是旱年”、等等，这些中国人民通过实践总结出的谚语，也很难被认为是科学理论。从这些通过实践总结出的结论到科学理论还需要一定过程，必须辅以其他条件。比如，假说必须满足一些条件：一是有一定的观察的根据。二是有相关的实验或其他实证研究的工作紧随其后。三是假说是有一定的理论准备的，是符合逻辑的，而不是随意的猜测。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我认为没有必要搞这么复杂，一个简单的模型已经足以构建成为我的科学观了。

这个模型肯定是有缺陷的，不完善的，但是以现代科学的现状而言，其上够不着真理，下不能覆盖实践，位置这么尴尬，构建完善的“科学”概念是不可能的。过犹不及，要求科学上及真理，下及实践，要求实在是太高了。事物都是辩证的、矛盾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认识到“科学”的不完美，才能给予科学更大的发展空间。

二、利用我的科学观辨析几个观点

1. 科学是真理吗？

科学不是绝对真理，在某种条件下可以成为相对真理。

2. 科学是正确的吗？

科学不是绝对真理，所以不会是绝对正确的。

3. 科学是客观的吗？

科学本身是一种世界观，是看待世界的一种方式，有着一整套与其价值观相符的范式来约束规范。因此，科学并不客观，有着自己的价值观。现代科学和古希腊古典科学的价值观几乎是完全相反的。

4.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吗？

现代科学不是绝对真理，和绝对真理之间是隔绝的，可以说永远不可能抵达。因此科学也就不可能有尽头，也就不可能成为神学。而普通意义上的“神学”是绝对真理，那些构建神学理论的人，明确地表明他们的假说就是绝对真理，他们明白无误地告诉你，世界是上帝创造的；世界的本源（本质）是水、数、理念、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现代科学和神学有着本质的区别。

5. 中国古代有科学吗？

任何时代都有当时的概念范畴范式体系。这个“科学”指的是什么呢？

如果这个“科学”指的是现代科学，那么中国古代没有科学。但是相对应的，西方古代也没有科学。所谓的“古希腊古典科学”和现代科学从本质到内涵都大相径庭，甚至南辕北辙，只是在方法论方面有相似之处。

如果这个“科学”指的是古希腊古典科学，那么西方古代的确是有科学的。但是相应的，中国古代也是有所谓的“古典科学”的，比如“阴阳五行”学说，比如“易学”之象数义理，乃至“风水”，以及其他一些世界观理论，都是可与古希腊“古典科学”相媲美的中国式的“古典科学”，二者都是在自然主义神学世界观下，构建的对世界规律的认知的假说。而且由于认为世界的本源和本质是自然之神，因此他们所构建的假说就等同于真理。但是，在上述诸多的学说中还是有所区别的。“阴阳五行”学说带有强烈的唯物主义元素，而且还通过实践在不断地验证，因此在哲学层面上，其更接近于现代科学，当然其范式体系和现代科学不可同日而语；而魏晋玄学由贵族知识分子创立，脱离实践、鄙视实践，追求本体论，即世界的本源，因此更接近于古希腊古典科学。

6. 科学与技术的区别

社会上习惯于把科学和技术连在一起，统称为科学技术，简称科技。实际二者既有密切联系，又有重要区别。科学解决理论问题，技术解决实际问题。科学要解决的问题，是发现自然界中确凿的事实与现象之间的关系，并建立理论把事实与现象联系起来；技术的任务则是把科学的成果应用到实际问题中去。航空工程的先驱、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的冯·卡门教授说:“科学家研究已有的世界，工程师创造未有的世界。” 技术与科学的差别还在于，它较少“过程与方法”上的限制。

7. 社会科学是科学吗？

现代科学起源于科学革命，科学革命肇始于物理学。直到今天，物理学仍是最为契合“科学”理论的学科。而社会科学由于受到验证手段的限制，和原教旨意义上的“科学”有所差距。比如科学哲学，在不同的视角下，可以对科学进行不同维度的定义，不符合科学用以揭示客观规律的内涵。可以这么看待“社会科学是科学吗”这个问题，使用极端狭义的概念，社会科学是不属于科学范畴的；而使用较为广义的“科学”概念，社会科学是属于科学范畴的。

但是随着社会科学研究中，田野调查、考古等手段和数学手段的大量应用，社会科学越来越符合原教旨意义的“科学”含义。

8. 博物学是科学吗？

博物学是指对动物、植物、矿物、生态系统等所做的宏观层面的观察、描述、分类等。博物学不揭示事物根本规律，在不同的条件下，可以得出不同的结论，因此更接近于技术，而不是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