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安顺》 地名故事 走近九溪 2018年第92期(总331期)
九溪全景图 李立洪 摄
走 近 九 溪
——张定贵
“九溪是座城,只比安平(今平坝城)少三人”,清道光年间如此如雷贯耳的描述加上清幽意雅的村名,九溪早已让我心向往之。2001年暑假,因参与“中国百村经济社会调查·九溪村”这项国家重点社科基金课题的调查研究,驻村半月,才有缘得识其真貌,体味其屯堡文化的真韵。
九溪建筑 李立洪 摄
九溪地处安顺市西秀区东南隅,属大西桥镇,距城区27公里,户近千余,人逼四千,人口之众冠居安顺所有村寨之首。九溪三面环山,一方临水;田畴沃土,山青水绿;“似仙境,赛桃林”(民国九溪小学校歌语)。透过历史的雾霾,当年明朝征南大军在此屯兵的经济韬略可窥见一斑!
九溪建筑 李立洪 摄
进入九溪,使人深感它不同于一般自然村落。全村由大堡、小堡、后街三大片区构成,布局严整,功能齐备,房屋稠密,行人熙攘,让人疑惑这不是村寨,而是一座一应俱全的古镇。九溪的形成与明初“调北征南”的历史紧密关联。据有关史料和村中耆宿的介绍,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普定土知府安赞从云南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反明,太祖朱元璋即令傅友德为征南大将军,率30万大军发动声势浩大的“调北征南”的军事行动。待平叛初止,南征明军于安顺屯军之际,有“十大姓”之称的屯军及家眷遂来开辟九溪,定居点称之“大堡”。明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由于屯军及家眷增多,“大堡”容纳有限,另辟“大堡”外围,称“小堡”。再后,移民陆续涌来,则由两处延伸向后扩展,形成所谓“后街”。因村边河流系九条溪水汇聚而成,故名“九溪河”。于明朝天顺年间(约1458年)历经近八十年的开发史,含大堡、小堡、后街三大片区的九溪村即因河而正式得名。至今,格局仍旧依然,好一派开发历史与经济制度文化双重镌刻的风骨气势。
九溪建筑 李立洪 摄
与其他屯堡村寨一样,九溪有斑驳的石墙,凝重的门楼,古朴的庙宇,雅致的民居,人神共舞的地戏,欢唱诙谐的花灯,别样机巧的话语,异于他群的妇女服饰……让人感觉是在拜读一部原典要著,内涵博大,意蕴深广,非矻矻孜孜不能为也。但九溪另有明显的不同之处:整个村寨的规范与秩序,文化与制度蕴涵着或者说还固执地保存着更厚重的文化传统。“仁里多贤”一向是九溪的传统,虽然这只是清朝时地方官员对九溪的褒奖,但更远应溯及到“十大姓”对九溪的开辟。明初的屯军即家眷,人口多,姓氏杂,且入住时段不同,籍贯有异,但能演进为规模庞大、和谐相安的村寨,这与他们深厚的“江南文化”、“中原文化”的背景关系甚密。九溪村寨的形成及特点有别于同宗族的自然村落,决定其村落运行机制不同于自然村落靠着一个共同族长的威望和权力来维系全村的团结与发展,而只能依托共同的文化理念来支撑,这就是讲求和谐、融合的“和合”精神,这是中华文化人文精神的核心内涵。中国几千年的农耕社会,饱浸着儒家的文化理念,才有绚丽多彩的农耕文明,注重老人的经验和对老人的尊重是它的一个重要特征。绅耆父老对和谐、融合的人文情怀,使他们扮演着特殊的角色,他们的威望影响着村内的规范与秩序、文化与制度。随着历史的积淀,使内隐着“和合”精神的“仁里多贤”的传统演绎成九溪的一种“制度文化”。在这样的背景下,九溪村老协会凸显出崇高的威望和不凡的影响力。在九溪,全村的事务都在老协会关注的视野,村支两委不及或疏忽的事都是老协会行为指向的范围。
屯堡一角 李立洪 摄
2001年农历七月十四日,即传统的中元节,老协会振臂一呼,村中能人巧匠、顽童少年和声响应,组织了九溪历史最大的河灯会。暮色初降,二三百只造型各异、大小不同的河灯伴随着喧天的锣鼓声在宽广的九溪河上坦然流驶,呈现出一派江南水乡夜色特有的韵味。孝祖敬宗历来是屯堡人的传统,“送祖归家”乃他们的情感皈依。悠悠岁月,迢迢千里,仍阻断不了屯堡人对远祖的崇敬、对江南故土的思念情怀。河灯会持续两个多小时,几乎全村出动的九溪人,以及十里八村的乡亲,再加之安顺、贵阳、昆明、香港等地慕名者,共约五千之众于沿河两岸举目观望,场面热烈,气氛浓郁,秩序井然,让人诧异于老协会的亲和力和凝聚力!
九溪河灯节 李立洪 摄
走近九溪,迥异于其他地方的文化传统给人诸多思考,它为我们探讨文化(狭义)传承机制,文化与制度,文化与教育等众多问题留下了广阔的空间。
九溪巷道 李立洪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