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京涛||​孟郊，他也有一个梦

孟郊，他也有一个梦

法京涛

提到孟郊，自然会想到贾岛，虽然孟郊比贾岛年长了整整28岁，但两个人实在有不少相似之处。二人是忘年交，在生活中有交集，也有诗歌酬和；是苦吟诗人的代表人物，咬文嚼字几乎到了自残的地步；二人虽然都得到韩愈赏识，但在仕途上都算不上成功，并且一生穷困潦倒，说是穷死的也不为过。还有，两人在文学主张上都力避浅近，但都写过脍炙人口的浅近佳作，名气比较大些的，贾岛有《寻隐者不遇》、《剑客》，孟郊有《登科后》和《游子吟》。

孟不离贾，贾不离孟，既是他们之间的缘分，也是历史对唐朝诗歌的垂青。

孟郊儿时的家境虽然也不怎么样，但他的父亲到底是一个类似于县公安局长的官职——县尉，比起贾岛来还是好了许多。历史在“仕进”方面跟孟郊开了一个小玩笑，他这一生做过的唯一官职居然也是县尉，只能说是子承父业，在仕途上没有前浪和后浪的比较。

孟郊无论文学主张，还是为人处事，都有坚定执着的复古情结，他的前辈杜甫“致君尧舜上 再使风俗淳”的美好愿望，他不但在诗歌创作上极力推崇，而且在生活中也是身体力行。这一点在他对亲情的珍惜和吟唱上都有真切的流露，让他的诗作除艰深晦涩之外，比同期的很多诗人多了一些生命的温度。

46岁，本来已经对仕途心灰意冷的孟郊，拗不过母亲，第三次到长安参加科举考试，也许是上天见怜，也许真是皇恩浩荡，这一次，他考中了。虽然有点晚，但还是来了，这是他一生的宏愿。

此时，他的心情可谓是好到了极点：“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一句诗，面上的时间、地点、景色，里子的骄傲、狂喜、憧憬，相互映照，可谓情景交融，也给后世留下春风得意、走马观花两个成语。

又等了4年，50岁的孟郊终于等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官职——漂阳县尉，当了官的他第一件事就是把母亲接来奉养，《迎母漂上作》，是这时他写给母亲的歌，也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感恩：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当了官的孟郊并没有实现现实意义上的转运，由于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实在太大，才高八斗又心高气傲的孟郊不愿意困在琐碎杂务里，索性自顾自去吟诗作文。这一时期，是他诗歌创作的高峰期，风雨侵衣、往圣先贤、寒塘鹤影、生民艰难，以及个人的艰难反省尽入笔端。他这种把主业当副业干的任性，让当时的县令颇觉棘手，只能找人代理，将孟郊的薪俸分给那个人一半。对这件事的处理，我不好评价，只能说对孟郊这样的大诗人，县令是给足了他面子，如果他较了真儿，那对孟郊的处理绝不会这样轻淡。

从文化的角度，这个县令的做法值得尊敬。

文学不能当饭吃，古今中外一理，本就清贫的孟郊更加落魄了，落魄的他又经历了老年丧子的厄运，而且是两个。《杏殇》这首五言长诗表达的就是他失去爱子的创痛：“哭此不成春，泪痕三四斑。失芳蝶既狂，失子老亦孱”。对此，对孟郊不感冒，称之为“诗奴”的元好问深表同情：“孟郊老作枯柴立，可待吟诗哭杏殇”。

孟郊留传后世的诗作有５００多首，在这些作品中，凝重古朴也好，艰涩奇险也罢，还是情深致婉，都离不开艰苦的立意，苛刻的打磨，“惟陈言务去”“话到沧桑语始工”“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这些话都不是孟郊说的，但却是他实实在在的文学信仰，也是他的一生坚守。

回头看看当下的一些文学作品，动辄就是洋洋几千言、万言，看似文思泉涌，实则泥沙俱下，一番推敲之后，又能剩下多少有思想含量和哲思蓝光的文字呢？浮躁的年代，急功近利成为了一种社会病，文学概莫能外。对孟郊的作品，我想说的是，你可以不喜欢他的风格，但你不能不佩服他的初心与坚持。

浙江德清也就是孟郊的老家有一处孟郊祠，内有孟郊塑像，这里的形式与内容，可算是历史和现实给这个苦吟诗人的一个结论。

塑像上方横联是“贞曜千秋”，据说是唐朝诗人张籍手笔。塑像两旁是一幅后人加的对联，上联是“名诗一首抒尽人间母子情；下联为：巨篇五百咏遍天下平民心”。

 【作者简介】

法京涛，男，山东胶州人。从军20年，崇文尚武。曾有文章散见《前卫报》、《基层建设》、《洛阳晚报》、《齐鲁晚报》等军地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