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长篇连载）六卷 秋波荡漾晚钟远 1

林溪也在办理着调动关系，她的丈夫刚调到她老家，就被派去美国纽约学习市政管理，已经一个多月，今天她才收到丈夫的一封来信。她一边兴奋地读信，一边来回悠荡着她的白皙修长的腿儿，这是她高兴时的习惯动作。信纸上一半儿的微蓝的天光，一半似乎斑斑日影，当她把来信读完，她低垂着眼帘，沉浸在内向的本能的兴奋和想象的喜悦中，她的兴奋正从心里出发，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穿越全身。

半过午，窗外下起了雨，她楞楞地在窗前观雨，有意无意的放松状态，领略雨的宁静幽雅的姿态与声响，而在另一双眼睛里，她是比雨更美的另一番风景。等太阳出来，她的侧影逆光看去，有着金灿的轮廓，似金碧山水，流动闪烁着黄昏最后的一抹光辉，她听到馆长催她下班，小白逗她说：“想大哥了吧?”她突然转过脸来：“什么呀，可能吗？在家时我可烦他哩。”眼里却是温存渴望的表情。“要是没有小孩，两个人在一块天长日久实在没意思，将来你出了嫁就会知道家庭主妇的味道，刚蒸了馒头从厨房出来和没结婚在花香鸟语的小树林里散步，那感觉可就大不一样了。”

在身边固然是烦，可是一离开身边就会思恋并生，在林溪渴望的极目处，是空落的焦虑，而焦虑的期盼的心灵则是滚烫的情绪。直到晚自习时，她向馆长请假，说自己不舒服。她嘴唇失去了红润，脸色苍白里透些微清紫，是例假来了，她于是告假，不再参加晚上的例会。从她忍住的嘴唇、嘴角和眉宇间，你会看出她温柔中的刚毅与泼辣，而泼辣中有敦厚与善良。快乐的林溪，也有忧郁、痛苦的时候，但是她不说。

临睡前，肖承均沉浸在《茶花女》的书香里，在玛格丽特与阿尔芒的故事情节中，他心情起伏着，时间竟然过地很快。朦胧的睡意间，一股琼浆般甘醇的脉冲，嫩绿朦胧的感觉瞬时流遍全身，嗅觉、味觉、触觉，一切温馨美妙的记忆一下打开，从脑海深处，从松果体泉水般流遍全身……

他听到林溪有说有笑地走来，直到他的家中，穿着寒思月白色羽绒服。她突然的造访，使他手足无措，地板上脚印狼藉……宏阔的山水背景，有许多巍峨的青铜雕像是马克思的故乡，肖承均与林溪一同前往，林溪的衣裙上，带点泥斑，他小心地为她弹掉……

第二天清晨起床，肖承均习惯地回味并分析着一夜的梦，一边叠被整床，然后洗刷上班。他分析着梦中林溪圣洁的形象，她总是衣冠整齐地走入他的梦乡，没有丝毫的肉欲冲动。就如裘德与苏珊娜的纯洁感情。当然他也用心理分析的方法，分析与林溪的关系，虽然是柏拉图式的爱情，他坦言承认对异性的欣赏是不可能不混合着肉欲的骚动，他承认在自己心理的深层混合着性感与肉欲的骚动。“兽性快感和渴求的细腻神韵相混合，就是美学的状态。”尼采如是说。

果然期待没有落空，自习时间，肖承均来到微机室里学微机操作，林溪来的更早，他选择坐在远离林溪又能与她对视的位置，不至让别人说闲话，林溪象梦中一样乐观、热情，在学习的间歇，肖承均偷眼望去，他见她也正以热辣辣的眼睛望着自己，在电脑屏幕的上边缘。

“从走廊里我就听出是你的脚步声。夜色里我也辨别出你走路的样子。”仨仨俩俩的人们离开微机室，林溪并肩与肖承均走去。“是么”，肖承均的心开始跳动，他的思想的云鹰早已放飞，去搏击雷电云雨的长空，崴嵬壮观，而他的感情，在零度睡眠了好长的时间，终于为这句话和这双眼睛催醒和点燃。心灵醉于青鱼一瞬的游姿，时间仿佛凝固了，百感交集的情结，尤如涅磐的高境界体验。

肖承均觉得，只穿长袖衬衫已敌不住秋天的寒气，他只好穿上较厚重的灰色西服。

是期中考试的时候，肖承均来到接待室，许多教师围拢过来争分夺秒地领试题。林溪早已听到了肖承均的声音，她从一摞试题中顺手便抽出肖承均考场的试题，直接递给了肖承均，她没有抬眼，肖承均明白，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订试卷时，肖承均的试卷检查正分到林溪处，她查完所有的试卷，见肖承均还在笨手笨脚地爽纸，她于是帮着他封好草稿纸，热心地指点他订卷怎样最省力而又效果好，她话语殷勤，这让旁边的苗喜水感到意外，甚至有点震颤，然后本能缩索成自我封闭的墙。

林溪直向肖承均递眼色，让他注意苗喜水，苗喜水正趁人忙乱，把那线轴往胸领里藏匿，就像困难时期乡村人偷偷装喜宴上的馒头。他俩心领神会，相视而喜。林溪问肖承均下一场是第几场考场，肖承均说：“说不是30考场以内了”。她轻声叹了一口气，她似乎一直在关注他在什么位置，她似乎很在乎他在哪一场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