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长篇连载)五卷 磨合天长地远 2

随着学校的发展,调入人员增多起来。人多事多,娶媳妇的、嫁闺女的,生小孩的,红色请贴与知单接连传递而来。人情礼仪、电费、水费、电话费,每一项都张着狮子大口,吞吃他俩那点可怜的工资。家里的米面袋子,油盐酱醋、坛子罐子都张着饥饿的嘴也等着这点工资。本来家庭里难得风平浪静的一点时间,肖承钧一提谁家结婚要花钱,晴雪立即背过身去,语调也变得更加生冷。

傍晚时分,承均买了一捆油菜从菜市回来,晴雪埋怨他是傻瓜,买贵了,菜的质量也有问题。他自觉家务干的很好,碗池里没有脏碗,衣篓子没有脏衣服,纸篓里没有多余的卫生纸。他以为,拖把头、抹布角,毛巾都及时洗干净了。可还是被老婆挑出一大堆毛病来,说:“碗池子漏斗的油污没有用锅底的溜锅水烫干净。抽油烟机的边缘滴着油点。尤其是铁炒勺里居然集了厚厚的烟油。还有冰箱里冷藏鸡蛋的箱子里,漏水的地方给污垢堵塞了,一箱子的脏水,差一点冻住”。当她发现花架墙角上有星点茶渍,她立即大发雷庭,飞起一脚就把花架踢折了,吊兰盆碎在地上。

“暴君!你是个暴君。”肖承钧心疼地含着眼泪,收拾那些瓦片,并含着泪,默默地用乳胶把花架的折腿粘好。她在用浴盆洗澡,屋里已经点起了炉子。她命令为她搓背,先为她兑水,热水再加凉水,他忘了用手试一试温度,一往她身上撩水,她回头就打了他一记耳光:“怎么这么凉”。他忍着气,逃出家门,可是到了办公室里,又发现钥匙忘在了家里。他的心凉透了。他穿着单薄的西服在操场上转悠。当他回到家里,她已经出了门。他知道肯定在西邻家打扑克了。孩子正在小屋里做作业。

虽然他知道她是夏天的性格,热情、宽厚,一旦发作则电闪雷鸣,那暴风骤雨真让人胆怯!一阵风雨过后,她会很快忘记一切,晴空万里,没有一丝愁云。可是,他从心底不能原谅她的暴戾,他望着墙上的相框,有一张是晴雪和肖雨瑞的合影。他本能地回避妻子的形象,只愿盯着女儿的形象仔细端祥。

夜晚十一点钟声响过,她从西边走来,听到有说有笑的声音。肖承钧躺在黑暗的床上,睁着眼,他感觉她的存在,何止象隔了三五里,简直象十里以外那么陌生。

“真希望你病倒了躺在床上,我给你端饭,喂饭都情愿。”“为什么这么咒我?”“因为只有在你病了的时候,你才有温柔表情平和慈祥,面容也更好看。”“你说,我们之间有没有感情?”晴雪转过身抬头问,她的头发象瀑布一般散落着。“你说呢。”“我在问你呢。”“也许有点吧。”肖承钧嗫嚅着说。“我觉得你一点也没有”。“你要是松树,我就是大山。不缺吃不缺穿,整日养着你,还整天说痛苦苦闷,你痛苦啥呀,你还说‘背着婚姻的十字架’,难道我虐待你?鬼才相信这屁话。”她一下转过头去蒙住脸,说:“我算喂了白眼狼了。”片刻沉默,她说:“要不是有孩子,你会用两种方法对待我,一是离婚,二是出家。”

至亲至疏是夫妻。苏格拉底自嘲家有悍妻自己才有资格当哲学家,海顿有乖戾的玛利亚,李锐有范元甄、一个小小的晴雪又算得了什么?肖承钧也常联想到方晓老师失败的婚姻,逆来顺受地对待生活。他因这爱情的缺失而内疚,摆脱生物意义的结合的冲动时常化为一种欲望和向往,“逃出围城!”背对背的入睡,可是第二天醒来,他发现他和妻子的肉体又拥抱到了一起,“可恨,不争气的肉体。”他心里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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