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邻右舍一百家】王延忠|​​​特殊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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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

《左邻右舍一百家》自序

这是一些遥远而又亲近的故事,它就发生在我的身边,故事就长在我的心里。

在那贫困而又热烈的岁月,我出生在绥化的黑土地上。故乡的亲情把我抱大,善良和快乐领着我向前奔走。老光棍老处女是我的老师,小猪倌小马倌是我的朋友。尽管那时候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但是人们的心里充满了阳光。是北方的寒冰冷雪,造就了北方人的韧性和顽强。我们从困境中挣扎着走过来了,那深深浅浅的脚印,都印在昨天坎坷的路上。

那一个活生生的人,都是中国社会变迁的缩影;那一个或悲或喜的故事,都是一个变化莫测的人生。我们走过了昨天,但是我们不能忘记昨天。苦涩和甜蜜,都是一棵树上的果实。

回忆是寻找,回忆是发现,尽管有些艰难,我还是把那些曾经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让那些远去的人物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被往事的激情燃烧着,写完《我在美国看美国》,又写下了《左邻右舍一百家》。

树叶不管大小,总是有许多的话要对根说。

特殊的婚礼

光棍汉王老五总在家里设牌局。高寡妇是个大牌迷,常到他家看纸牌。一来二去,两个人的眼睛有了话;三来五去,两个人就在心里好上了。
坛子嘴能扎住,人嘴是扎不住的。一时间,贾家店沸沸扬扬,都在议论着王老五和高寡妇的桃色新闻。
高寡妇的大儿子叫大扁头,说尖不尖,说傻不傻,是个愣头愣脑的家伙。听说他妈和王老五扯上了,气不打一处来,要把王老五抓住狠狠揍一顿。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村西头的谷三道背后总是戳鼓大扁头,说是抓住了王老五,你就能讹出一笔大钱来。
大扁头真就上道了,决心去捉他妈的奸。
一个有星星没月亮的晚上,高寡妇刚刚钻进王老五的被窝,大扁头咔嚓拽断门绳冲进了屋里,把他妈和王老五抓个正着。不由分说,他把王老五扯到地上就打,打得鼻子口流血。他妈实在看不过去了,上前护在王老五的身上,说,要打你就打我吧,是我自己愿意来的!王老五也是一个劲儿的哀求,说,你今天放了我,一切都好商量。大扁头记住了谷三道的话,叉着腰说,给我五百元,你们乐意咋的咋的!王老五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说,行!你将来说媳妇,我给你出五百元的彩礼。大扁头一竿子就敲下了枣来,目的已经达到,冷冷地对他妈和王老五说,一言为定,你们接着睡觉!说完,他摔门走了。
那一夜,高寡妇抱着王老五眼泪不断。
第二天,王老五找到了窦二瓢,让他出头张罗,公开娶高寡妇。
窦二瓢问,扔下那一窝没爹没妈的孩子怎么办呢?
王老五说,你当个媒人,先给大扁头说上媳妇,全部彩礼我出!
窦二瓢想了想,这样也行,成全了两个人家。
半个月后,窦二瓢真的给大扁头介绍个姑娘。姑娘长得很丑,就不在乎大扁头的愣头青了。
一个月后,大扁头吹吹打打,将那个丑姑娘娶进了家门。
两个月后,王老五和高寡妇领了结婚证,成为了合法夫妻。
村里的人都骂谷三道,说他出的道道真损,让大扁头拿妈换了媳妇。大扁头可不这么想,要不是谷三道出的这个巧道道,哪有今天的热被窝呢?逢年过节,大扁头就拎着两瓶白酒或是两瓶罐头去看谷三道。谷三道得了好处,又替大扁头想出新的道道来。
春天下酱的时候,大扁头就到王老五的家里来,说没有下酱的咸盐钱。王老五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钱来就给了大扁头。
秋天天凉了,大扁头又到王老五的家里来了,说窗子上的玻璃让弟弟打碎了,需要换玻璃。王老五还是不说什么,找钱就给了大扁头。
开口三分利,大扁头要钱要上了瘾。每年换季的时候,他领着两个弟弟两个妹妹,穿得破破烂烂的来到王老五家,让他妈看看。王老五还是什么也不说,四处借钱,也打发几个孩子走。
大扁头很得意,王老五是棵摇钱树。
王老五真是吃尽了苦头。他单身一个人,呼兰河打鱼,家里放牌局抽头,多少攒了几个钱,但是给大扁头娶媳妇都花光了。他也不会变魔术,从哪弄钱去填这个无底洞呢?
王老五天天唉声叹气。高寡妇也觉得过意不去,提出散伙,不想再拖累王老五了。
就在这时候,大扁头和丑媳妇吵闹起来。丑媳妇说,你再不要脸,到王老五家去要钱,我就抱着孩子回娘家,让你永远见不到我!大扁头害怕了,去问谷三道,应该怎么办?谷三道说,你的丑媳妇脾气犟,什么事情都办得出来。她要是和你离了婚,怕是你一辈子抱着枕头睡觉了!
从此,王老五和高寡妇过了几年消停日子。不过,王老五和高寡妇还是没有忘记那几个孩子,手头有了余钱,都填补到他们身上,让他们尽量吃饱穿暖。一个心眼儿的大扁头,却情不领谢不到,对王老五连个叔叔也不叫,提起话来,总是摇头晃脑地说,他和我妈睡觉了,破费几个钱是应该的!
歪理也是正理,王老五和高寡妇真是哭笑不得。
斗转星移,一晃就是十几个春秋。大扁头的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都已经娶妻嫁人。儿子已经十八岁了。
大扁头的儿子叫宝贵。宝贵初中毕业后回乡种田。人长得健壮,心地像妈妈一样善良。他常常到奶奶的家里去,管王老五爷爷爷爷的叫着,跟亲爷爷一样甜蜜。王老五非常喜欢宝贵,做了什么好吃的,就把宝贵找到家里来。
有一天,宝贵奇怪地问,爷爷奶奶,你们在一起过了这么些年,怎么连一张合影也没有呢?
王老五打个咳声说,真想照一张,怕你爹看见给撕了。
宝贵又问,你们结婚时,也没有拍一张纪念照吗?
高寡妇说,奶奶啥叫结婚哪,偷着夹个包就来了。
宝贵低着头想了半天,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回到家里,宝贵向父亲提出要给奶奶补办婚礼的事情。大扁头气得一蹦多高,指着宝贵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小混球儿!他们一个锅里搅马勺,生米都煮成烂饭了,还补办哪门子婚礼?宝贵说,特殊的婚礼一定要办,这需要亲人去承认他们的婚姻,去见证他们的幸福!大扁头说,婚礼没办,他们在一起也过了这么些年。宝贵问,你管王爷爷叫过爹吗?大扁头说,他不是我爹!宝贵问,不是你爹,为什么白花了人家那么多的钱呢?大扁头结巴着说,那……那……宝贵说,如果没啥关系,那就是欠了人家的债,你不还我还。带利息还给人家!
大扁头有些懵了,不停地掰着手指。
这时,宝贵妈妈站过来。她对大扁头说,我早就想认了这个爹,只是你拦着不让。今天宝贵说了,咱们就得这么办了!明天就给他奶奶他爷爷补办个婚礼,把左邻右舍和三亲六故都请来。我们郑重其事地把二位老人敬在位上。
大扁头跑去问谷三道。谷三道想了想说,你一个人拗不过他们娘俩,只好顺水推舟了。
窦二瓢积极操办这件事,把高寡妇的几个儿女和晚辈都找来了。
一个晴朗的天气,上午九点五十八分,典礼正式开始。窦二瓢亮着嗓门儿念了一下那纸发黄的结婚证,让王老五和高寡妇对拜了一下,然后坐在了摆着鲜花的桌子两边。
大扁头和弟弟妹妹跪在地上,给坐着的二位老人磕了三个响头。
宝贵领着孙子辈的几个孩子,齐刷刷地跪在王老五的面前,响响亮亮地喊道:爷爷!
参加婚礼的亲友,都偷偷地揉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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