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亚峰｜记忆中的美食
文|吴亚峰 编辑/淑为 图片/网络
我挑食，但不馋，假如连续吃白菜豆腐，不见一点肉腥，能不能坚持一个月不好说，十天半月是没问题的。
我对那些，整天想换着花样吃的人不能理解，就如他们不能理解对食物无趣的我一样。
也不是生来就如此，小时候还是很贪吃的，听母亲说，大人在屋里喝酒吃肉，我会拿只小碗进去讨要，不知道他们是故意捉弄小孩，还是认为肥肉是美食，会给我盛满一小碗，随后，会被我心满意足地吃得干干净净，现在想想就恶心，这也许是我至今不能吃一点肥肉的原因吧，吃伤了。
记忆中，小学时也不是现在的样子，三角花园处的土产公司门市部，是最喜欢去的地方。柜台里面一字排开几口大木箱，每个木箱子上侧都悬挂着一面镜子，从镜子里恰好能看到木箱里的核桃、红枣、干桂圆等，没钱买，似乎经常去看看就满足了一些心愿。
某年，柜台上堆了一片烂苹果，在蜜蜂的嗡嗡声中，能嗅到稍带腐败的香甜的苹果味道。尽管兜里没有一分钱，还是有小伙伴问了价格，听到回答后，才满意地离去，仿佛，知道低廉的价格离自己的购买能力更近一些，也是心理的满足。
回想一下老郓城，土产公司门市是印象最深刻的地方之一，肯定是因为那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从没有吃进嘴里的，镜子里的美食。
那时，还真有过一次钱。
爸爸年轻时身体不好，母亲要带着妹妹陪他去济南看病，只能把我寄养在伯父家。临行前，爸爸递给我一叠钞票，那是十张一毛纸币。我慌忙说不用给我太多，爸爸说，得七天才能回来，拿着吧。
那是冬天，我把纸币放进衣服最里层的口袋，顿时，感觉衣服重了好多，像怀揣着一个大元宝。
副食品公司门市有更吸引人的美食。看同学吃过一种白色的粉面，装在比手掌还小的塑料袋内，不必问他，单从他享用时陶醉的表情，就足以想象到它的酸甜可口。
那一元钱，大约都花在买这种白色粉面上了，因为，我实在难以抗拒它的诱惑，之前，从没感受过那种香甜。
迷恋它的不只是我，我的发小胜利也在它手里栽过跟头。
有一天，听说胜利拿了 五元钱 去买白粉，被售货员连人带钱都扣在那里。那时，五元钱是巨款，怎么会在一个小孩子手里。不得不佩服那个多管闲事的售货员的警惕性和责任心。
这件事，我假装不知道，从没问过胜利，尽管我俩有一个红薯也要让对方先咬一口的交情，因为，我觉得偷拿父母的钱，是不光彩的事。胜利也没主动提起过，显然，他和我想法相同，只是无法忍受诱惑，才做了错事。
如果学过画像，今天，我能把小学门口推独轮车的老头，不差分毫地画出来，他发须花白，脸色黑红，身体还算健壮，常年穿一身不干净的黑外套，时隔多年，在记忆里还是如此清晰，大概是因为他卖过大米团。
他的小推车上有一个方形的铁框，铁框由铁丝编制而成，布满孔洞，能一览无余地看清里面的百货陈杂，只留了一扇能伸进去一只手的小门，供他拿出拿进。
铁框里没什么稀奇物件，无非是些质量低劣的铅笔橡皮，针头线脑，靠近就能闻到一股不思进取的味道。
里面也不是一无是处，最吸人眼球的就是放在铁框一角的大米团了，透过扎了口的塑料袋，泛着微黄的光泽，那是一层粘合大米的 糖稀 ，只目测，就能感受到它略带黏牙的香甜。
递给老头一分还是二分钱，然后再指指大米团，他就心领神会地把手伸进铁框，解开绳子，用结满老茧的手拿出一个大米团递过来。
老师在讲台上说，大米团是那老头用口水粘合的，没人信她的鬼话，不然，买大米团的人不会络绎不绝。
再后来，老头扩大了经营，在车把上挂了只装有糖稀的小铁桶，铁桶里斜竖着一根木棍，给他一分钱，他就把木棍旋转一下，提起来，木棍和铁桶之间会扯出一根琥珀色的丝，在阳光下剔透晶莹，像极了洋娃娃的发丝。
细丝还没被扯断，付钱的小孩已张着嘴等在那里了，老头把木棍的一头放进那张仰着的嘴里，那团糖稀会被干净地吮去。
也曾想象和向往过糖稀的味道，却始终没买过，不知道是因为有点虚荣和自尊，还是想到父母谈及这件事时，流露出好笑的神情提醒了我，知道那样做是不对的。
但糖稀的味道让我想象猜测很久，后来，吃过多种巧克力，也没能弥补那一分钱糖稀的缺憾，现在想来，面子是多么害人的东西。
那时候特别喜欢夏天，母亲工作的地方宽敞凉爽，还有一只大吊扇在头顶不停旋转。不知道为什么，那里每年都有充足的西瓜。
几个人围一圈，其中一人操刀切开，就蹲在水泥地上，边吃边听大人们说话，母亲常说，小孩的肚子不小，能吃七八块西瓜。
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包括对食物的兴趣。有人问我想去吃什么，我都会用“随便”二字来打发，想想那些东西都觉累。
也知道这样不好，食物是生活的一部分，对食物失去兴趣，就失去了部分生活情趣。
不过，我对西瓜情有独钟，总算有一种食物让人初心不改，恰好，夏天又来了，真是件高兴的事。
作者简介：
吴亚峰，山东郓城人，职业：警察。言少性真，柔情侠骨，爱好广泛，尤喜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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