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诗人脸谱22：羽萱
作者已授权，组稿瓦楞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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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萱2021年新诗选十首
靠近
当我坦然向前
有一份努力的样子
是我看见的阳光
阳光里蕴藏的丰富
一群麻雀在干枯的草窠里觅食
一只猫咪隔着玻璃窗观望
诸多虚妄弥漫在这扑朔迷离的人世
咖啡的温暖和香氛不知从何方飘来
一小撮洁净绚烂嵌于浓重的雾霾之中
那些别人看不见的宝藏
是我格外珍爱的柔暖
它咬破了寂寞荒凉的牢笼
将我带向鸟语花香的境地
我回头看了看被弃之身后的寒冷
一张冻红的脸庞写满哀怨
噙于眼眶的泪水窘迫局促
小寒大寒接踵而至
穿上御寒铠甲的战士
悲悯于寒潮逼迫的生灵万物
而立冬时的那场残雪
依旧盘亘在楼群之北
如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投向沉溺贪欢的人群
有人因此警醒驻足
有人仍旧饮鸩止渴
一种白只剩下冷酷
一阵风令人却步
一份信仰蓬勃而生
侘寂
说不出的欢喜
每一次相遇都像碰到至亲
卸下所有的束缚捆绑
只想在某处安静坐下来
手捧一只粗陶茶杯
任所有的旧时光漫卷浸润
仿佛又听见吃斋的外祖母在泥炉上煮茶
咕咚……咕咚……咕咚……
在热腾腾的雾气氤氲中
越过她手持的紫檀念珠
看见低矮的栅栏外一丛枯白芦苇
在初冬河面上迎风摇曳
两枝残败的空壳莲蓬旁
大舅家的花狸猫慵懒地穿过
目光迷离中
身心被谁的手一下掏空
拥挤的，低矮的，污杂的，斑斓的
全都消失
似乎看到了回家的小路
透着母亲浑厚温暖的气息
那些被粉饰的光怪陆离纷纷剥落
原来一切不过是从始到始
曾追逐的绚彩易逝易腐
最珍贵的都与生俱来
只是它们过于寂静过于清淡
甚至过于粗朴陃简
发现它们的时候
你已经是一具被风蚀熬煮呈斑驳裂纹的陶罐
而内心的慧明却由此打开
那些光韵如此细密而柔软
从遥远的过往逶迤而来
它毫无嫌隙地
将伤痕累累的你拥抱入怀
令你于苍暮坠落中获得救赎
山有木兮
贺兰山于银川之西与我遥望
成这世间最后的深情
晴丽的日子
山顶积雪以寒冽的银针
戳醒混沌昏睡的我
经年往事灵动飞扬起来
扎双马尾著红球鞋攀登的女孩
已消泯在另一个世界
彼时，山风摇曳，松涛阵阵，明月朗照
我的贺兰山如兄似父
细思量，抛弃和被抛弃几乎同时发生
在淡忘里偶尔遥望
已成为最浪漫的奢侈
必须走近，深入，用心
才能看见那些高高矮矮的树
才能看见清泉，山瀑
红樱挑和纵崖的岩羊
以及曾经将最原始的爱
凿刻在山石上的人
荒凉与秀美，冷峻与柔荑
是你最终要接纳的全部
山有木兮！
留白省略恰如其分
碎小的希望和寄托
将在废墟中撑开又一个春天
山有木兮！
走出轻浅的譬喻
眼中万物越来越低矮
唯有贺兰山依旧巍峨
荡漾
不知为何，就无端地叹息起来
窗外夜幕下的四月天
收敛了白天的明媚
释放出微微寒凉
停了供暖的屋子
猫咪又蜷缩起身子
仿佛，在春天也不配再说某些激昂的词句
在迅速跌落的中年轨道里
用沉默按压下此起彼伏的哀怨愁苦
在佛系的平静里不停修炼
与鬓间的银光脸上的沟壑体内的疾痛
一一解除凌冽武械对抗
将坦然接纳和顺其自然
列为每日精进的功课
仿佛，那些都是久远的事情
与所有的美好碰撞激悦
在忘乎所以的爱情里燃烧
在敏锐鲜嫩的相遇里跳跃
生命的律动因外物而出现高频振幅
庸常的光阴里泻淌着蜜糖和音符
仿佛，常常有春风吹拂起颈上纱巾
脚步如林间小鹿敏捷轻盈
声音是经过过滤的甜润泉水
一双隐形翅膀带自己任意飞翔
被神灵宠爱远离了尘世污浊
所见所触皆温暖清净明亮
呵呵，依旧会有啊
瞧，炉上的沸水搅动着翠绿青菜
给孩子碗中增添的一抹生机和深爱
远离了抽象煽情和自我陶醉
于红尘低处的波动里
更接近本真和淳厚
抓取到质朴和璀璨
抵达
——给妹妹
不要哭泣，不要忧虑
我们已经抵达了春天
把所有的黑暗和阴冷都抛却吧
露出你往昔真纯的笑容
有我在，有春天在
还有虚空无上的神祉
因为你如此善良
因为我如此善良
我们一定能够得到神灵佑护
忘掉那些风雨颠簸
忘掉那些泪水甚至血水
忘掉侵袭你的惊惧战栗
瞧，现在是人间四月天
阳光如母亲般将我们拥抱
东边有一株杏花盛放
西边有一棵丁香绚丽
身前杨柳婀娜，身后姹紫嫣红
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上岸
这个春天真得不事寻常
它让有些人死里逃生
也让有些人病苦交叠
该来的都已经来了
该去的也一定会去
这病恹凄苦的人间
幸好还有春天托底
趁着万物生发的盎然念力
让我们心中也长出挺拔坚韧
费菜
请原谅我小半生的疏忽
在这个夏天才迟迟相遇
你以繁星似的小小璀璨
照亮了堆积于心底的阴霾
并将一抹明丽不妖的妩媚
轻轻安放在我的沉疴之上
是的，在所有的疏忽之后
你将我丢失了的夏天
举重若轻的还给了我
并配以疗疾补养的慈悲馈赠
你还将那个迷失走远的女子也还给了我
一切都用朴实无华的外衣悉心包裹
这是你对我的关照
也是你对我的救拔
我自然避开了那些红硕艳丽
跟随你，在安分守已中
不枉阳光雨露惠风寸土
以碧叶黄花慰生济世
蓝色
一直在分别的意识里拒绝和排斥
却一直如影相随驱之不去
在冷静和争执中将自己割伤又复元
最终明白相生相克就是我们的命运
这个夏天，这个依旧轻盈绚丽的夏天
我却被蓝色的谶语侵略并占领
内心的寒冷一直囤积不散
任烈日将骨缝里的湿寒一缕缕拔出
和一条经年前穿过的蓝色裙子无关
和一首曾经反复听唱的忧悒曲子无关
和时尚女郎的蓝色睫毛及唇膏无关
和喜爱的天空和海水无关
在巨大和渺小中业已销融掉比对
一朵蓝莲花在五月之夜绽放
蓝色血液令你举重若轻持痛如乐
蓝色火焰是死亡也是重生
清欢
若有一缕微风窥窗而入
便像极了你顽皮的孩子
若有一阵丝竹两杯淡酒相陪
你便破戒止语滔滔不绝
瞬间寻回曾经的桀骜少年
幸好梦醒。幸而最终咬破了樊笼
不再言孤独和累累伤痕
和所有的告别割断牵连
与所有的相遇种下善缘
在这个只有一个人享用的春天
桃花是我的。樱花是我的
青草是我的。蝴蝶是我的
当然还有我的小狸奴
它轻轻蹭于腕膝间的腻软
胜过这人间温柔无数
莫道笙歌华筵珍馐美酒
趁雨后初霁啜一口清明翠茗
就四月惠风弹一曲高山流水
掀起沧桑幕帘才见云卷云舒
管他外面闹甚
你自有你的雪沫乳花
我也有我的蓼茸蒿笋
这一份去除肥腻后的薄透悠远
是红尘深处最后的寄存
母亲，母亲
手持五月槐花清香
送母亲一把梳子
并帮她梳理头发
与其说在给母亲梳头发
不若说在帮她梳头皮
眼前总晃动着
一块秋后干涸的庄稼地
几棵枯败的禾苗和杂草
随风哼着不成调的民谣
但我感受到了来自她体内的温热
一个梳着乌黑大辫子的姑娘
脸颊上落有两朵朝霞红晕
一边给我梳着两只小辫一边说——
这丫头的头发真多，随我
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
我加大了梳头力度
对着耳背的她提高嗓门——
妈，以后勤梳头
会长岀新头发
相信有一天
女儿也会像我一样
帮年迈的母亲梳头发
她眼前也会晃动着一片秋冬荒野
而蓬勃旖旎的春花夏叶
都寄存在了儿时皎洁的回忆里
花之韵
——给十六岁的女儿
跨入十六岁门槛的女孩
将青春的清澈饱满水润
映入一朵桃花之粉
也注入一朵杏花之白
也许，那些高高绽放的玉兰
是她成年后端庄典雅的样子
这个春天，她爱极了樱花
那一帘魅患人心的绚烂
分明是情窦初开的一帧梦境
她以不能承受之轻
忽略掉纷纷扬扬的凋落
将短暂的叹息放进日记里珍藏
迎春花依旧是天真活泼的小姑娘
紫叶李是穿了玲珑纱裙的青涩少女
碧桃的丰腴更像是着嫁衣的新娘
此刻，她站在四月酥软甜蜜的风中
和无数的花儿一起盛放
所到之处，弥漫着丁香清溢醉人的基调
属于她的十六个人间四月天
让她拥盛大繁华忘寒冷萧瑟
在这朵谢了那朵又开的万丈锦绣里
所有的娇艳和芬芳
一年一年都长进了她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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