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真正长大的儿子 ——父子年关历险记

瞬间，车头没有成功转过来，而是半悬砖桥另一侧，然后，车身就由慢到快来了个侧空翻。我感觉倒悬了过来，车身又被什么挡了一下，再次往下坠地落，随即听到了车顶落地的轰响，玻璃的破碎声、撕裂声，车皮的变形的吱吱声，最后听到了水流声，水开始进入。

..........................

1、游戏迷对小汽车不感兴趣， 只喜欢坐动车和飞机 2018年，金臣在广州一家皮具厂担任摄影师，于阴历10月底，也就是在他26岁生日的两天后就辞工回家了。我和妻责怪他没干到年底就回来了，他说计划东北去舔铁。我说东北有啥好玩的？我们松滋也快下雪了，有你看的。他说老是给别人打工就有那好么？我便再无语，终于深切地领悟了辞职女教师的那句“世界有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流毒有多么大。 他回家了没日没夜地玩游戏，跟恐龙斯杀的那种。我担心他的身体被游戏掏空，叫他注意作息，抽时间到外面散步，呼吸新鲜空气，可他就是不听。 “买辆车吧，我出一点，你找妈要一点，你自己也掏点，先买个5、6万左右的国产车开开。”我向金臣建议，希望籍此转移他游戏的注意力。我想，年轻人的生活应丰富多彩的，不只有游戏，开着车去谈女朋友也是应有的生活之一。我想法还没全说出来，就让他顶回了：“现在买车没用啊，放着要费用。以后要买就买20万的车。”说实话，游戏就是他现在的女朋友。 我只有孤军奋斗了，采取分期付款的方式，花3万元买了一辆道爵的电动汽车，一来让他开开，转移他游戏的注意力；二来，他考了驾照，不经常开几下，手也就生了；三来他不需要的时候我上班开，就不用骑摩托了，下雨、天寒都很实用的。车买回来了，金臣不感兴趣。我没考驾照，只要有机会就练车，时不时还拉上他去陪练，我很快就能开了。 过了元旦节，金臣就开始实施他去东北舔铁的计划。一路动车坐到武汉，在武汉上飞机发了张飞机翅膀图，飞到青岛，再怎么去哈尔滨我就不知道了。我和他妈打电话一律不接，微信也不发动态，这是他一贯的作派，嫌我们啰嗦。他到了哈尔滨发了一张微信图，显示哈尔滨的温度零下22℃。我这才失而复得了儿子似的地微他：“拍段哈尔滨的视频让我和你妈见识见识。”于是他就乘车拍了一段冰雪城的视频发我。 接着他去滑雪场滑雪，很兴奋的图片发在了朋友圏。此后，他又音讯全无。等到他的消息时，他已到了北京副中心通州，跟在那打工的表妹（我的姨侄姑娘）、表妹夫联系上了，并在那租了一间简陋的房子安顿下来，洗澡还得到表妹那儿去。但不知道他具体干什么，姨侄姑娘也说不出他干什么。我就拜托姨侄姑娘多去打探他一下。然后，再也懒得关注他行踪。 这几年，金臣全国东西南北的跑，苏杭成都、北上广深、西藏东北跑遍了。以后跑累了也许就不再跑了。 2、难得游子一片孝心， 一“失足”小汽车来了个侧空翻 腊月23晚，金臣搭乘姨表妹、妹夫的车从北京回家，让作为留守人员我和妻凭添了一份喜悦。儿子终究还是懂得年关之际家人还是要团聚的。他出门一月余，行李包里又多了几本新书，这是我也暗中欣慰的。 过小年这天，金臣问妈妈：“什么时候去外婆辞年去？”真是难得一片孝心哪。妈妈便要他跟姨表妹联系。很快时间定下来，腊月25去外婆家辞年。当晚，妻到超市买了食品之类的辞年礼物。 过小年这天我还在上班。晚上下班时，金臣发来微信找我借车送他女同学。我说没问题，转弯时慢点，注意安全就行。说罢心里暗自高兴：我买这电动汽车，你还是有用得着的时候吧。他不负期望，安全把女同学送到南海石咀后就返回家了。晚上，舅表妹来访，又开车和舅表妹去看电影，也安全返回。我说：“这车还可以吧”，他点头说还可以。我终于有了点成就感般的高兴。这是我次日让金臣开车的主要原因。 腊月25这天，金臣上午给住在玉岭的奶奶送了橙子。中午，他舅和表妹来约他一起回王家桥虎首寺的老家看外婆。金臣下厨做了一道牛肉土豆什么的招待他们，然后随他们一起去外婆家。下午，我请了假，在他们去后不久，带上礼物开车去岳母家辞年。 天空飘着小雨。辞年时节也是个团圆的时节。尽管妻子、姨老、内弟妹都还在本地打工不能前来，但是到场的算是四代同堂、九个围着柴火铁灶上一满桌的农家菜，暖融融，乐融融。我依贯例，也是情不自抑地开上一小瓶酒喝，内弟喝啤酒。我跟金臣说：“我喝点，回去你开车。”他毫不犹豫应承了。 金臣是独生子，成长上我可没少花心机。对他要求是严的，初中时，一天只让他花一元零用钱；高中时，学校离家近，也让他吃食堂住学校宿舍，一个星期只准星期六回家。大学时，一个月只给800元生活费。这他都没怨言的。他大学毕业后找到工作了，即交待他家里电费和网络费由他承担。这次辞年，要他开车回家，主要还是出于让他有担当的考虑。 喝着喝着，竟喝不下去，只喝了一两白酒。要是岳父还在，我肯定会多喝一点，只是岳父已于去年病逝。我想我们这一代也终将老去，由儿子他们这一代担当的日子越来越近。 吃罢晚饭，天已黑定，雨却越下越大。从岳母家到村水泥路还有一里多仅铺了石子的土路，弯多，坡陡。 金臣去东北之前来看过外婆，那也是雨天，我开车带他来的。上土路我也心虚，让他下车做引导，安全开上去了。看罢外婆，回家时，依然由我开，他做引导，安全回了家。 这次我对金臣过于自信，没想到要做引导的事，疏忽他是第一次走这种路，且是黑夜雨天。他确也是悬着一颗心开的，我只是坐在副驾驶上在危险的地方叫他慢点开。开到山下，土路边有一条小溪，而村水泥路跨过小溪的地方是一个砖拱桥。从土路上村水泥路要转90度弯才能上，并且有点小坡。我感觉金臣用力踩了电门，同时也感觉他悬着的心放松了，且有走过难关的兴奋。于是车快速上水泥路，瞬间，车头没有成功转过来，而是半悬砖桥另一侧，然后，车身就由慢到快来了个侧空翻。我感觉倒悬了过来，车身又被什么挡了一下，再次往下坠地落，随即听到了车顶落地的轰响，玻璃的破碎声、撕裂声，车皮的变形的吱吱声，最后听到了水流声，水开始进入。 车内是黑漆漆的。 我嘀咕道：“儿子，叫你慢点开的哒！”说罢又醒悟：这不废话吗？ 金臣没有做声。用力推他那边车门。推了几次说：“爸爸，车门打不开！” 我回道：“我来推我这边的门。”我推开车门有一掌宽的缝隙，就再也推不动了，所幸的是水浅，进入车内的水依然不多。我合上门再推，推开的缝依然不大。我不甘心作第三次尝试，车门终于打开到可让人出来了，我说：“儿子，快跟我这边出来！” 我们出得车门，看到车四轮朝天，父子均安然无恙。我看看了桥洞，水泥路面离溪沟底有两人多高。两面溪堤均是陡坎，北面有一柳树蔸，发了很多分枝，其中一根长达丈余，不是它托一下，车要跌得更重，我们人可能要受伤，真乃不幸中万幸。 金臣沿桥洞边的陡坎爬了上去，我便跟着爬上去，联系内弟、侄女婿过来，看把车怎么弄上来。 3、发修车费主动担责， 我看到了已经真正长大成人的儿子 侄女婿开着车带着内弟、岳母赶来。有了车灯和电筒，我和内弟商量怎么弄车。联系到附近一个搞工程的师傅，答应开着铲车过来试试。同时去附近居民家中借锯子，将柳树枝全部锯掉，扫清吊车的障碍。 不一会儿，清障完毕。铲车来了，但臂展不够，只能用拉的办法试。结果拉了一下，就发现会导致车损更重，连忙叫停。师傅说只有等明天开挖机过来吊。我问为什么不有现在开来，他说，挖机还得要用车运来的，发动机预热、充电等，晚上不好操作，非得明天早上才能来。 回到岳母家，我心里想：做了28年女婿，很少在岳母家过夜的，难道是天意要留我过夜？ 岳母连忙增加床铺，烧水，催我们洗澡休息。 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快，一则担心车损严重，不能修复；二则毕竟是新车，才开了一个多月啊，心里疼。 看不出金臣有什么烦，静坐了会儿，便和舅表妹一起在手机上看《小猪佩奇玩具视频》，好像没发生什么事故一样。他见我不开心，劝道：“爸爸，没事，明天拉到修理厂去修就好了”。 我依然开心不起来，想起还没喝完小瓶酒，就说要喝点酒。内侄姑娘连忙把火锅、青菜、碗筷弄来，我只捡起小酒瓶喝酒吃菜就行了。内侄姑娘也懂事了。 第二天早上，开汽车修理厂的老俵春弟早早开车过来协助吊车，挖机师傅随后赶到，众人齐心协力，毫无悬念地将车吊了上来。尽管外壳损坏严重，惨不忍睹，但经春弟试开，动力车轮等无损，能正常行驶。他让我开到他位于新江口城北的修理厂，便先回了。我则将车清理一下。随后开往新江口城北。一路上，想到开来是新车，回去变成了敞蓬车，加上冷风刮脸，让我有一种悲壮的感觉。 我将车开到了春弟修理厂，把电充上。春弟说现在快递都停了，只有等年后购配件修理了。 我叹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打开手机，发现金臣发来的微信：4000元的转账，路上注意点。 估计是我还在王家桥时发的，当时没看。 我便回他：等春舅修好了车再说。今后开车要吸取教训！做任何事都要小心谨慎！ 金臣回道：拿钱去处理吧，我就不管了。 金臣是真知道我手头没什么钱，他拿出4000元主动承担责任，没有任何推诿和半点怨言，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还真不忍心收儿子的钱。 其实我也是有责任的，我要是下车做一下引导，或不至于如此。 既然已如此，却有儿子担全责，我心亦欣然。一欣然，到了下午我就把钱收了。而他还在王家桥。我就打电话问他：“喂，你手头该还有钱用吧？” “还有。” “还有多少？” “这就是我的事了，你不用管。” 我卡壳，接不上话了。 看来，我们一家人对他26年的心血没有白费，儿子已经真正长大成人。

高   成  文  学

迎春版

顾      问：王夏子

覃世良

名誉主编：覃章海

周   兵

主       编： 覃亚志

执行主编：红    叶

副  主 编： 杨祖新

杜旭琼

文学总监：卢义宏

文       印：邓呈静

影像制作：刘红灵

曹    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