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 甲午年二月断章·六州歌头
甲午年二月断章·六州歌头
更复杂一些。你说。把一部字典激活,
用死字、拗口字,组成一首唬人的诗。
这正确?只是我不可能用遍四万多个汉字。
譬如把马写成骏、骢、骝、骊、骖、骐、骥。
或者把鸟的品种;麻雀、燕子、鹞、鹰、鹳,
全部都在诗里谈论。就是写到日常早餐,
我也不会把面包熏肠和稀粥馒头写在一起。
我更不会谈论古人时谈论香烟、咖啡和汽车,
汉唐的扩张尽管直达西域,但烟和咖啡
还没从美洲传来。古人用什么提神;酒,茶?
我不是历史研究者。不知道。如果想当然,
我会说用诗。不管春秋战国,还是汉唐宋明,
我们看到诗在人心中的地位;挟天子以令
诸候的曹操,写过“青青子矜,悠悠吾心”。
杜甫就不说了,他在逝世前几天还写下:
“转蓬忧悄悄,行药凄涔涔”。就是文天祥,
并非诗人,囚禁中也写过“留取丹心照汗青”。
谭嗣同这样的烈士亦写过“我自横刀向天笑,
去留肝胆两昆仑”。诗,肯定给予了他们
精神上巨大的安慰。不过,这有点扯远了。
回到你说的复杂性;我能否认为汽车复杂?
它的出现改变人类出走的方式,使活动的半径
扩大很多倍,同时带来新奢侈观和死亡。
说到死亡,我们几乎每天听到车祸发生的消息。
瞧瞧关于汽车的信息,主要是观看街上跑的车:
路虎、奔驰、宝时捷,还有宾利、莎玛拉蒂,
它们已经不仅仅是汽车,还是身份象征;
官员商人,“我爸是李刚”,“你妹是小蜜”。
谈论它们,对于有些人就是谈论名誉地位。
可以大做文章。只是这关乎诗的复杂性吗?
现象总是难以带来精神满足。我亦不能说,
汽车带来世界改变,同时也带来灾难的发生。
没有它,灾难仍然充斥地球的各个角落。
我相信你不会否认这点。你会否认拓跋焘残暴,
安禄山野蛮?或者,你会否认二十世纪的战争?
南京、武汉、长沙、常德,一座座城市被毁。
还有人为的饥荒;饿殍千里、尸横遍野,
如此的描述,我们读到太多。任何时候入目,
不免心惊肉跳。有人将这些事情的出现
归结为人性贪婪。仅仅是贪婪?很多次,
阅读关于灾难的文字,我无法理解制造者的心理,
他们看到大规模的死亡发生,能得到怎样的快感?
在我看来那是变态,是恶的强迫症。
我要问,人性中有没有恶的强迫性这种东西。
如果有,一切便好理解。我是有强迫症的人,
譬如咬指甲扯头发,一段时间不写诗就焦虑不安。
我甚至知道有人被强迫症困扰,可以半年不出门。
但是它们没有伤害性。有,只针对自己。
就像现在我强迫自己写这首诗,虽然我知道,
已经有点东拉十八扯。但这些文字不会害人。
哪怕我使用非常悲伤的词,譬如我使用
强拆、失联,使用在黑暗的海底,无数人湮没了。
甚至使用暴毙、夭折、横死,它们只是记录。
就像我使用山水、风景,使用怀念、美人一样。
所以,问题的问题是:用什么字不重要,
复杂还是简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
在这里,我可以写出雾霾如猛虎横行于世。
也可以写出婢、婊、娼、奸、妓、妲的深意。
但我更想写出《天问》和《戏为六绝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