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期:错位情仇
短篇小说
一、少女失贞
雷中奎挟着菊又走进了那片丛林。
S市是新建城市,市区没有公园,在市的南郊有一汪湖水,湖畔青青芳草依依杨柳。每到春夏,草暖风薰,有偌多情人在此野合幽会。
菊依旧被拉到那个天然草坑里面躺下,虽说堤岸深深,枝茂叶密,煞是无缝,但毕竟天光挥洒,白昼亮丽。雷中奎急切地扒开菊的裙裾,菊羞怯地用裙幅遮住双脸,只轻轻地喊:“奎哥,别这样,我有身孕了!”
雷中奎哪能听见这绵情的声音,他恣肆残暴,几近蹂躏,挥汗如雨,张狂兽欲……菊顿感腹中有如兔状蹦动,伴着全身痉挛,额上虚汗涔涔,不觉声泪俱下:
“奎哥,求求你,肚里有你的孩子!”
“孩子,什么时候我有孩子,我不要孩子,我要的是你…你的肉体”
“啪——”菊用尽生命的全力,挣扎着在雷中奎的脸上重重一击。
这以后,菊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有湖上的清风拂动着弱柳,如母亲细柔的十指在她的脸上、心口,在她白晰无暇的肌肤上轻轻地抚慰。
二、初次坠婴
菊本是慈柔女子,雷的禽兽行为,虽然使她十分心伤,但几天之后,雷还是找到了她,菊经不住雷的花言巧语,继续做着他的床上工具。只是月份一天天的重,宽大的裙裾再也掩不住旁人的眼目了,她从此再也不敢回家,迫不得已,她辞了纸箱厂里的临时工作,在一个如漆的夜晚打着卷儿搬到了雷的住处。
雷的住处很空荡,黑糊糊的徒有四壁,雷嘶吼着:
“谁叫你来,谁叫你来——?!”
“谁叫我来?我身上有你的孩子!”
“孩子…孩子…你给我滚——!”
菊跪在地上,乞求着,涕泪涟涟。
“奎!不管你多穷,我都跟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结婚吧!”
……
黑夜里有一群男人在吆喝。雷应声而去。
秋风瑟瑟,菊委弃于地。
次晨,菊昂然地抬起头,走过清新的街市,径直来到市妇幼保健医院,做了引产术。
三、挥泪南下
菊熬过了那场梦魇,本已苍凉疲惫,又因没了工作,自觉无脸回家,无奈挥泪南下。
汽车装满了淘金女在高速奔驰,菊看着一车丰腴的处子,自己的脸上时而腊黄时而苍白。
果然,同车的姑娘一个个找到了理想的工作:宾馆、酒楼、舞池……
菊在街上踯躇了数日,还是涌进了劳务市场,她被介绍到一家金店,做了一名首饰匠。金店的管制极严:早六点、晚六点,中午吃饭才半点,劳动工资凭计件。菊心灵手巧,不到半年,就成了一名熟练金匠,月工资挂上千元。金店老板虽也垂涎,菊记取前次教训,对男人有了经验,她知道老板惧内,就乖乖戾戾地做了老板娘的干女儿,这样一来,甭说老板死了心眼,老板娘还时常给她买些衣物,给些小钱。菊勤谨,一方面拼命干活挣钱,一方面对自己十分节俭。
两年下来,那些同车处子竟遭各别:有的卖唱,有的卖淫,有的傍上大款,有的租为人妻……
菊仍旧苦挣着那份合法收益。
四、追踪羊城
雷中奎本是一名中学教师,有着很好的职业,菊在工厂里同事家中做客,认识了他。但菊不知道雷是一条怎样的色狼:雷在上中学时就扒过毛厕的壁偷看女生的屁股,披上一张教师的皮更有方便,他不顾师德,廉耻施爱,曾大白天跪在一个叫梅的床前,强行在生病的梅身上乱摸,尔后步步紧逼直到梅神经错乱中途辍学。就在他认识了菊的第二周,校方因其道德败坏开除了他的教籍,他从此滑落成为一个地道的骗子和赌徒。
雷在S市内干尽了坏事,能吃到的亲朋好友家吃了,能骗到钱财的地方骗了,为满足他的肉欲和挥霍,欠了一身母猪债,成了一只过街鼠,就在首尾难顾之时,他从一个“广姐”口中打听到了菊的去处。
雷中奎变化了一个面目,他窃得一套米灰色杉杉西服,配以亚细亚衬衣金利来领带,足蹬老人头皮鞋,编制了一些文字表格,提着公文包,一路行骗去羊城。
在首饰店,他找到了菊,菊不睬他。他死皮赖脸地纠缠菊,自称是菊的男友,好心的老板娘见他与干女儿有旧,就管他饭吃,菊还是不睬他,他就当着老板娘的面给菊跪下,泪惺惺地说他这一年多来找菊找得好苦啊!以至学校领导都动了恻隐之心,专门给他安排了南方的公差出来找她,他说他把学校办事的钱都用来做了寻人广告,自己就着快餐面白开水度日度月,这身西服都是广州的一个同学送他。末了,他抱着菊的双腿求她宽恕。
“菊,原谅我吧!再以后对不起你,你就用这鞋踢我的脸!”
女人是糕羊、是小白菜,菊也是。
五、以钱换爱
雷中奎的假仁假义和无缝的谎言渐渐产生了效应:菊把他安顿在离首饰店不远的一家私营饭店,答应每天和他通一次电话,不出数日,菊就又跟他出去,开始只一会儿,再次大半个夜晚陪他上舞厅,不多久,菊就又和他同居了。这对于身无分文的雷来说如同复燃的死灰,他的脸上又有了气色,开始摆阔绰,他隐约地向菊索要戒子,菊亲手给他叮叮铛铛地打制,然后低价买来给他戴上;雷有很大的烟瘾,菊就给他买阿诗玛红塔山大中华西尔顿;南方天气热,菊餐餐给他斟啤酒。菊每天要为他赔上六七十元的开销,这对于小有积蓄的菊来说还能支持一段时间。菊想:只要雷能变好,有良心,真心待我,花钱值得,菊在用钱买浪子回头。寄人篱下的雷当然对菊也极有分寸,不象以前颐指气使姿意侮辱,菊也就有了偌多开心的时候。就这样,雷在首饰店旁赖了半年,耗费了不下万元。一天,雷称学校电告他回去。说给学校办事需要钱,菊又从银行一次支取两万元,雷鼓胀着衣袋,一路招摇北返。
六、蒙骗成婚
京广线上,192次列车穿过南岭,驶入湘南,已暮色沉沉。雷中奎已往返四次在车厢内前后寻猎欲餐秀色。打工妹雯一肩秀发瀑布般披挂格外诱馋。雷不声不响地坐到她的对台,看着雯拨裂一只粤荔,把那莹白的果肉送入朱唇,好一副馋相!他故作斯文地说:
“姑娘好福气!古人云:‘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
姑娘回眸,这一盼兮如勾掉了雷的命魂,接着他自吹自擂上演了一幕幕丑剧:谎称是S市某中学勤劳处主任,兼任羊城首鑫金银打制公司S市代理总商,且不知羞耻地拉雯戴上一枚24K纯金戒指。
原来雯也是S市人,家住某镇农村,初中毕业外出打工,因思乡念亲而归。一路上,浓浓的乡情少女的热忱使她对雷格外亲热;听雷言辞观雷派势将雷误为上等中人,又添了几分敬重;羁旅的孤独、罪恶的勾引使她对雷凭添几分依怀,至次日曙色微明,他们已交若故人。
雷隐瞒了他的卑鄙历史和难堪的现实,骚花着菊用肉掌铁锤挣来的大笔血汗钱,回到S市,闪电突击与雯成了非法夫妻,公开姘居。
七、失身饮恨
雯很快觉得自己受骗了,居然被骗入深渊不可自拨,雯感觉到自己被害了,害得体无完肤心口流血。他从邻居们鄙夷的眼神中,从路人的耳语中,从好心人的问话中,特别是从好几张陌生人递给的便条中,她明白了雷是怎样的一条凶恶的色狼,一个顽劣的地痞,一个卑鄙的小人,一个赤贫的叫花子。不久,她又从雷紧锁的屉子里翻到了菊的一封封来信,更进一步掌握雷那用以无度挥霍花天酒地的钱来自一个同类受害者,她的心真正颤栗起来,浑身瑟瑟,双牙瑟瑟。
这一夜,趁雷不在,雯静静地躺在床上。在一阵心酸之后,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美丽的胴体:双乳丰盈,赭红的乳头,小钱般的红晕,是她豆蔻花季的年轮;纤细的腰肢,鱼盘般的截面,曲线凹至极处;浑圆的嫩肚并着健力修长的双腿如一件倒挂的玉琴;肚脐至阴阜间天然的细纹,恰似一根拧紧的丝弦,本应奏出一章圣洁的音符。而今,这圣乳、这丝弦、这玉琵琶已被兽的铁蹄作贱糟踏……雯就这样轻轻地抚摸着,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他修炼保留到十七岁的花季,还是辜负了自然的伟大赐予,悔恨的泪从眼角盈出,那是失身的痛苦如魅魉折磨。这时,她看到她新房的梳装台上盛满了一瓶碧绿的液体——一瓶上海牌花露水,便蹙眉下床,然后轻轻地拧开,大口地吸了进去!
八、裸体之辱
雯被S市急救中心救下。她欲死无门,妈妈整天地陪着她。初愈,就把她带到了乡间自己的家中。
又过了一段日子,雯的妈妈见霁身体渐好,就叫她去散一散心剪剪头发。
10月4日那天,雯就跟着邻里一个姑娘到了镇上。
突然,三个盛怒的女人象风一样鼓到她的面前,其中一高大的女人扯着雯的前胸就骂:
“就是这个臭婊子,抢走了你的男人”
冷不防,另一个女人在她的脸上就是一扇巴掌。
雯懵了,懵得昏天黑地。
“大姐,快把这个臭婊子的衣裳扒下,钱——全是老娘的血汗钱——买了这臭婊子的一身皮”。
“哗——”又一个恶母狗似的女人哗啦啦地撕开了雯的上衣。
雯本能地用手护着阴户。
天苍苍,地惶惶,男女老幼,百人围观,小镇骚动了。
三个疯狂的女人乘兴而去,其中那个稍有姿色的女人就是菊。
菊!你凭什么蛮荒无理!围观中的人们都觉得荒唐。
大约十分钟后,一个苍发老太给雯送来一块抹澡布,将雯搀回她的家中……
九、复仇烈焰
在短短的三个月中,雯饱受了蒙骗成婚、饮毒自焚、裸身之辱这些血与泪的折磨,从一个人们艳慕的花季少女败名为伤风坏俗的烂妓,而在这些劫数中,是那个叫菊的女人使她臭名昭著遗笑乡邻,“十·四”裸体示众以后,她躺在妈妈怀里大哭一场,就再也没有流过一滴泪,相反,她似乎比以往活得坦然更舒心,现在,她不为别的目标而活,那就是要杀死菊。
菊在给雷中奎汇过最后一笔款项5000元之后,她只剩下不足千元的路费。十月,她从南国匆匆赶回,是要与雷喜结良缘,更重要的,她为雷已第二次怀上了孩子,她要把这个喜讯告诉雷这个“回头浪子”。
菊亲手制造并高高吹起的亮闪闪的肥皂泡破灭了。她第二次坠了胎,因失血过多,身体嶙峋灰黄,数年的抑郁、强烈的刺激,使她不再注重青春的打扮,她走在街上象一个瘦老婆子,自那次最为悲壮地扒下雯的内衣之后,她就一病不起。
雯推开菊那虚掩的房门,菊还在床上呻吟。
雯走到菊的床前,对菊说:
“你认识我吗?”
“你是臭婊子!”
“你以为是我抢了你那条畜牲!”
“不!那条畜牲是你的!”
雯说:“畜牲不齿,别脏了我们的口,你败了我的名节,给了我的裸体之辱,我叫你因果报应,善来善去”。雯举过一把明幌幌的钢刀。
菊惊骇得无知反抗,只听“啊”的一声,雯已凛然杀死了菊,菊的胸口流的是黑血……
十、归恨何人
雯将菊的被褥盖好,依旧虚掩了门,径直走进镇派出所。当天下午,雯被押解到市公安局,由于案情简单,雯自供不讳,侦察很快结束,立马交由市法院开庭审理:雯以故意杀人罪判死刑,立即执行。
警车在深秋雾罩重重的山路上缓缓移动,尖厉的叫声像从黎明前夜猫头鹰的歌喉发出的。
雯至死已宽恕了菊,菊能释恨于雯吗?
两个女人的冤魂在阴曹地府也终解不开这本不应该错位太远的仇恨。
唯有两座女人的孤坟拔地而起,警醒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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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 问:王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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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誉主编:覃章海 周 兵
主 编:覃亚志
副 主 编:杨祖新 杜旭琼
文学总监:卢义宏
文 印:邓呈静
影像制作:曹 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