圃苏05 蝗虫如数百头大象飞舞在北宋的天空

此来密州，苏轼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农民在挖土深埋大批死去的蝗虫，绵延二百余里而不绝。苏轼向官府办事的小吏询问具体蝗虫数量，小吏说“报官的就有三万斛”。

咱们来算个账，北宋时，一斛约是十斗，一斗约为6.4千克，因此，一斛大约是120斤重。这样算来，三万斛的蝗虫尸体，就是1800吨。

咱们再进一步视觉化，现在北京动物园里一头成年非洲雄象大约是5吨重，所以，你能想像360头成年非洲象在空中乌央乌央密密麻麻的飞起来的样子吗？

况且，这仅仅是报了官的，而在民间，未经报官而私自处理了的蝗虫尸体数量更加巨大。

苏轼看到这样悲壮、惨烈的场景，身为一方父母官，自然是心有不忍，顾不得舟车劳顿，立即到府衙向负责农务的官员过问，谁想官员却说了一句：蝗虫只不过是为农田除草的，不算灾害。

（蝗不为灾）

苏轼闻听此言，立时愤而拍案：你们这是在骗谁呢！

（将谁欺乎！）

半个多月后，年关将至，苏轼给朝廷呈上奏折，详细报告当地蝗灾，并请豁免密州农民今年的秋税，或者暂停新党一直在强制征收的青苗钱，以救民生。

另外，苏轼又给宰相韩绛写信，详细分析地方上新推行的“手实法”的弊端，并希望朝廷暂缓在灾区施行食盐官卖。

所谓“手实法”，正是在苏轼刚刚离开杭州时，也是王安石下野不久后的继任者吕惠卿制订的另一套歪法。

简单说，这根本不能算是法，而是抢！

大意就是，百姓以户为单位自行填报家中财产名目，比如有几张床，几张板凳，几张八仙桌，几头牛……一一登记在册。

官府对应所有财产名目，统一制定价目表，再根据价目表计算每户财产的总价，最后，将这个总价除以五，取其一份征收。

比如我家所有财产的总价是10万元，就要凑出2万元现金交给官府，名曰财产税。

你一定会问，北宋的老百姓有那么高的觉悟，那么实诚吗？家里有啥都如实汇报给官府吗？

当然，官府也不傻，早想到了这点，他们会派小吏到各家逐一检查清点核对，一旦发现哪户有藏匿不报的财物，则该户的所有财产一律充公没收。

此外，官府还设立了告发机制，只要有人告发另一户藏匿属实，则告发者的奖金就是被没收充公财物的三分之一。

我将这套法令称为“歪法”，其实还是客气了，这其实就是一套毫无逻辑的、官逼民反的抢劫行动。

此令施行不久，果然立竿见影，官府的库银猛增，而当时的中产阶级以上人家，大都被此前有嫌隙的仇家举报，结果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民心不安。

苏轼在给韩宰相的信中提到“手实法”时，言辞悲悯。他认为，此法最大的祸端还不在于对民间财富体系的破坏，而在于对民间信任体系的毁灭性打击。当人人都以告密为生活重心的时候，敦厚老实的人会越来越稀少，世风日下，难道就是治国治世的初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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