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本书
今日阳光灿烂,然而今日却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传说中各路野鬼释放的日子。
我的心情一如这夏日之阳光,猛烈又放肆;又如这中元的传说,凄清而孤寂。
两年前受约写成《极简春秋史》书稿,20万字,可是因各种不受我意志转移的原因,书稿至今如石沉大海。说是换了出版社,又要从头审核云云。听说现在出书收紧,写书之路何其漫长!(文首图乃此书封面的设计稿之一,不过在我看来以纯色为好,符极简之义)
写书的日子至今历历在目:整个人,整颗心都沉浸到了自己创造的那个真实而虚拟的世界中,代入到了史上真实存在而又经自己艺术加工过的人物中,与之同呼吸共心跳,同欢喜共患难。
那是何等的制心一处,何等的殚精竭虑,何等的心无旁骛,何等的形销骨立。那种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
有谁能明白一个写作者心中的痛苦呢?谁都不明白。所以那时陪伴我心灵旅程的唯有无尽的散步与雅尼的音乐,是故直到如今我对于雅尼仍然充满了感激,充满了敬意。
写书不容易,写书人的理想就是能够尽快出书,就像农夫播下了种子总希望着收获一样,哪怕观者寥寥,哪怕稿费微薄,总也是部分实现了自己的心愿。虽说对于那些“著作等身”的写作者来说,出书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于我而言,毕竟是平生第一本书,盼其出版就如大旱之望云霓。
《极简春秋史》这本书,我是用了自己惯常使用的轻松幽默笔法来写春秋诸霸,一如我的名言“用看得懂的语言写看不懂的春秋”。
传统认为春秋有五霸,五霸者:齐桓、晋文、宋襄、秦穆、楚庄。然而在我看来,除此五霸外,其实另有好几霸之实力绝不逊此,比如春秋初期的郑庄公,春秋中期的晋悼公、晋平公,春秋后期的吴王阖闾、吴王夫差、越王勾践等。只是中国人讲求数字的完美吉利,以前有哪个著名人物说了“五霸”,然后大家就纷纷跟着说五霸了,要是说个九霸十一霸之类的,一是数字太大感觉不值钱,二是数字畸零听着不舒服。
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写书之前必得读书,而且要读大量的书。为写《极简春秋史》,我读了中华书局两个版本的《春秋左传》,童书业的《春秋史》,《竹书纪年》,《吕氏春秋》,《吴越春秋》等。其中杨伯峻的《春秋左传注》读了2遍,还把其中的第二册给读破了,虽说没有破万卷,但也算破了一卷,小有成就感!
春秋与战国,在我看来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时代,这在我以前多篇文章中均有阐述。我偏爱春秋,偏恨战国。在我看来,战国基本就是一个缺乏了中国人赖以立身的“礼”的疯狂野蛮的时代。在这个疯狂野蛮的时代中,有的只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虚伪奸诈,有的只是层出不穷的各类阴谋诡计,唯一缺乏的就是春秋时期习以为常的“忠孝仁义”,所以我对于在这个时代中依然大力提倡华夏之礼的齐威王与战国四公子之一信陵君颇有好感,正是由于这样的人存在,才使中华文明于惨淡世道中绵绵不绝地流传下来直至于今。
正所谓有比较才有鉴别,要想了解战国时代是如何抛弃了中华文明的,唯一办法是通读战国。但众所周知,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做了件丧心病狂的事,那就是焚书坑儒,其中焚的重点是各诸侯国自己的历史书。古今中外每个独裁暴君在征服别国时大概都会做这件事,因为亡国必先亡史!
司马迁在写《史记》时,因缺乏史料,所以战国部分就缺失很多,且所记年代又有很多自相矛盾处,以致《史记》险些就不成为信史了。好在有很多像钱穆、杨宽这样的研究者努力在补正史公的缺失,使我辈有幸能站在巨人肩上得以部分了望战国真相。感谢那些甘于清贫、皓首穷经的学者们!
虽然自己写的书还不知在哪里飞,但我依然每天读别人写的书。一天不读书就感到缺了些什么,但只要认真地读了书,哪怕是很少的几页,这天也就有了满满的充实感,至少一生中的这一天是不虚度了!
人各有天命,我不知自己的天命是什么,但我确信读书一定是我的天命之一,所以我会一直读书,也会一直写文章乃至写书,以不枉此生。
二〇二〇年中元节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