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丨阳台

有两年因为一项临时工作，你没在机关上班，在一所中职学校的住宿楼上找了两间空房子作为临时办公室。

那所职业中学早已搬迁，原址留给一所初中学校。

初中的学生不住宿，职业中学留下的几栋宿舍楼空闲下来，接手的初中学校把宿舍楼改为年轻教师宿舍和办公室。

你找的那两间空房子在二楼东头，一楼是简单装修的十几间办公室，二楼的房间还没有装修，房间里堆满破床破橱子，学校的后勤人员和勤杂工收拾出了两间空房子，办公桌椅都是那所职业中学淘汰的，虽然破旧，但还能用。

你把电脑摆放在破旧的办公桌上，推开通往阳台的房间门，独立的阳台，很宽敞。

初冬的天气，阳光洒满阳台，暖意的感觉。

站在阳台上，太原路上的车辆和行人离你如此的近，欧洲城小区的高楼和高楼下的商铺饭店，太原路两边落去叶子的柳树和法桐树，都在初冬的阳光下映入你的眼帘。

你搬一把椅子放在阳台下，坐下来的时候感觉到了阳台的安静，你想冬天过去之后，在阳台上放几个花盆，花草点缀中的阳台，应该是另外一个场景。想到春天阳台的场景，你有了抽一根纸烟的冲动。

空气里弥漫着煮羊肉的香味，不远处是一家羊肉汤馆，你和几位朋友没事的时候会去这家羊肉汤馆喝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你生活的小城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羊肉汤馆，一碗暖胃的羊肉汤，吸引着食客们，羊肉汤消解了食客们不同的身份，热气腾腾的喝汤场景，充斥着世俗的热闹和温情。

你和几位朋友去这家羊肉汤馆，上二楼的包间要爬一段楼梯。逼仄的楼梯和油腻腻的楼梯扶手，是羊肉汤馆留给你的最初印象。

在羊肉汤馆点菜不用太费神思，菜品就那么几样：水煮花生（也可以油炸）、凉拌藕、炝土豆丝、炝绿豆芽、凉拌或爆炒羊杂、炒羊血、凉拌羊头肉、红烧羊奶，虽然只有几样，但摆放在简陋的小餐桌上也显得满满当当。

喝点小酒，在羊肉汤馆喝酒是喝羊肉汤前的前戏，三两的玻璃口杯，一般是七口喝完，羊肉汤馆虽然简陋，但喝酒的程序一点也不乱。

喝羊肉汤是高潮部分，汤是原汤，饼是热气腾腾的油饼，舀一勺小店特制的油辣椒放进汤里，白汤红油绿芫荽，看上去就很诱人。

一个人坐在冬天的阳台上，想念一碗羊肉汤，因该是寂寞的心境。那个冬天你写《死去的树》和《落叶》等文字，是因为寂寞吗？

“树的死亡是不分季节的，有些树会在春天死去，树枝上刚刚孵出来的嫩芽在明媚的春光里慢慢褪去春天的颜色，慢慢变得枯黄，慢慢在春天柔柔的风中零落，枯萎的枝条在杏花雨中了无生机，让人想到花寒。”（《死去的树》）

“秋天，特别是深秋，一棵树的死亡不会引起人们太多的注意。一场秋雨一场寒，还等不到深秋，柳树、杨树、香椿树、槐树的叶子就已经落完了。那棵死去的柳树，或者是杨树、香椿树、槐树，它的叶子和活着的树的叶子一起落下来，一起零落在深秋寒冷的风中，让你无法辨别哪一棵树是活着的，哪一棵树已经死去。只有经过漫长寒冷的冬季，经过冰消雪花，经过枯木逢春，你才能辨别出哪棵树是活着，哪棵树已经走完了它生命的旅程。

在冬天，你同样分辩不出哪棵树是活着，哪棵树是死去了，除非你用一些锐器，轻轻刨开一点那些树的树皮，透出绿意的一定是活着的树，而那些没有透出绿意的树干，这棵树一定已经死去。”（《死去的树》）

你在《落叶》中写道：和树的死亡一样，落叶也是不分季节的，那些在春天死去的树，慢慢变得枯黄的叶子在春天的风中叹息着坠落，还没有舒展开的树叶，是春天无法承受之轻。

那些在夏天落下的叶子，是夏天慢慢死去的一棵树的杰作，叶子在枯萎坠落的过程中没有春天阳光下的扼腕叹息，夏天死去的树叶子已经长得很大，已经沐浴过春风和夏雨，经历过百花的缤纷簇拥，没有新生和死亡的突然对立，那种枯萎和坠落无法让人徒生感伤。

在四季分明的北方，秋天是落叶的季节，最先落下叶子的是那些杨树。“一叶落而知天下秋”，那片最先从高高杨树上落下的叶子，下落的姿势随意，慵懒，飘逸，还有那么一点点不舍。因为泥土地的厚重，那片叶子落地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是对大地的喃喃私语。

深秋和初冬季节，是落叶狂欢的炫美时光，除了那些四季常青的植物摆脱了落叶的命运，纷纷落下的叶子，堆积和覆盖，色彩的盛宴，让人目不暇接。

在那两间空寂的房间里，你推开通往阳台的房间门，站在阳台上，看路两边的落叶，看冬天里死去的树，看密密麻麻的日子在冬天的阳光下铺叙开来，“白驹过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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