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小作家】杨媛媛/有一种声音留在记忆深处 / 四六文摘

有一种声音留在记忆深处

作者：杨媛媛指导老师：徐柳青

西街的报亭没了。

许久前的事了，那天我像往常一样走过那时，曾镶嵌绿色铁墙皮的那一块只剩下光秃秃的水泥地，红墙红瓦错落有致。报亭的老板娘阿婆身旁依旧挤着几个老太太，摇着黄色的薄扇，唠着家常。于以往不同的是有大大小小的包裹麻袋在一边放置。

老阿婆似乎没看到我，也许不认识我。往常听到她，都是隔着报亭投射下来的阴影听到她朝我叫唤:“小妹，现代金报要吗？3块钱一份。”若我停在报刊台前，她会介绍一些粉红色封面的言情读物，大概是认为我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看吧。可是我每次总是在阿婆介绍后从书堆最底下翻出一本《意林》，然后将零零散散的钱币拼凑出十五块五给她。但阿婆此时并不会作罢。“小妹啊，《怖客》的量蛮足的，刚好16块。”我摇摇头，不信你看，阿婆继续述说着，掀开花红柳绿的封面，我又摇摇头，赶紧溜远。途中总是在身后听见她哼着某些不知名的情歌。

那声音在天地间飘荡，其中稍有倔强，也有祈愿，我刹那间感觉人间空旷，也恍然间才想起来，这声音陪伴我一路了，而如今却要不复存在了。

在过往中，在那个报刊杂志盛行的时代，在母亲洋溢幸福笑容的描述中，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穿梭在自己的道路上，但是一听到报亭清脆的响铃声，那是新刊送到的声音。自行车上的小伙子，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老少行人，他们的步伐都慢了下来，挤聚在晨间的报亭前。也许他们素不相识，却因相同的爱好，在那一瞬间两个灵魂彼此温暖，一个笑容同时绽放在不同的脸上，生命长河便多了一份人情味。

老实说，我对那个成天叫唤我小妹的阿婆并无太多好感，她与世上成千上万的小商人无异，并没有因为沾上点书气就变得儒雅起来。她会因推销杂志而强行与顾客攀谈，会因为几毛钱而大声喧嚷叫骂。但那声小妹妹，那些可有可无的叫卖声，清脆的报亭响铃声等等，我估计再也听不到了。

不知缘故消失的书籍，门前越来越少驻足的行人，越来越短的营业时间，报亭消失是必然之事。这个传统的纸质行业在这个火热却唯独对它们冰冷的时代，只能节节败退，沉默，无力抵抗。直至退出历史舞台，去往属于它们的领地：心与坟墓。

有时我想这个时代的步伐是不是太快了，太快了。对话框不断弹出的嗡嗡声，碎片信息的泛滥吞噬着人类精神与意志，支控着麻木的灵魂。风声雨声在快进键下变得诡异而扭曲。人人被禁锢成了一座孤岛。报亭的声音渐失，灵魂的诉说便也屈指可数了。

我并非过多乞求着什么，只愿那埋藏记忆深处的声音能再次重现。听那清风朗月，细雨悲慈，哪年哪月？在此后的多年里，在我的印象里，阿婆的身影。越来越远在那报亭旁边墨绿色的阴影里，停留而又继续，离开飘进黑夜，飘进星光，飘进无可奈何的渺茫与空旷。

我在他的身后凝望复疑望，她轻轻摇着蒲扇，嘴里不断喃喃道：〝小妹，要不要再看看这个？〞这形象便定格进永生的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