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与具象之间的文化自洽 ——评萧延成作品《楼梯》
在抽象主义画家们看来，线条、几何形体和色彩本身具有独立于客观物象的审美价值。一定程度上来说，具体的写实形象误导甚至禁锢了人们对审美本质和灵魂层面的自由体验。波浪般的曲线，饱满的圆形或者尖锐的楔形等等，都可以给人造成特定的心理感受和意义联想。这一点，从人类早期的宗教及世俗美术遗存中就不难看出。商周青铜器上的二方连续或四方连续的几何纹样，或者陶片上发现的审美符号，正是我们的祖先试图透过眼花缭乱的现实图景探寻自然宇宙和天地神灵关于这个世界的密钥的虔诚努力。
从这个意义上看，发端于西方现代主义艺术的抽象绘画和中国源远流长的书画传统竟有着不谋而合的文化共性。老子的“大象无形”观念，对中国书画乃至文学音乐都影响至深，中国艺术因此摒弃了对写实技术的持续追求，试图追寻“道”的奥秘。中国的书画传统虽然没有在视觉上走向纯粹抽象，但那些高度程式化的山水树石等意象符号也早已远非真正意义上的现实再现，而成为一种臆造的内心景观的虚拟能指，在本质上依然是高度抽象的。而以康定斯基和蒙德里安为代表的抽象主义绘画，则是西方艺术家对绘画本体的纯粹性及造物神奇的无限接近两个维度上不懈探究的必然结果。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抽象艺术和抽象主义摄影在中国艺术家及摄影师这里不乏共鸣者。同时也提醒我们，由于文化传统基因和现实语境的差异，仅从形式层面就断定后者对前者的学习、借鉴甚至复刻是不负责任的。萧延成的作品《楼梯》系列首先是基于东方气质和艺术逻辑的。这些形形色色的楼梯，这些人们日常匆匆而过却极少驻足欣赏的城市建筑局部，在摄影师的窥探下现出了天使般的迷人气质，又似乎多少有些骄傲而落寞地在镜头前翩翩起舞。这些楼梯各具情态气质，千变万化如同传统书法艺术中飘逸恣肆的笔触，既抽象又具体，既有来自纯粹形式语言的理性愉悦，更有言说不尽的现实共情。
从风格和手法上看，作品《楼梯》容易让人联想到贝歇夫妇的类型学摄影。这是摄影师的切入策略，却不是目的本身。与贝歇夫妇为代表的西方式冷静并理性的他者观看立场不同，萧延成在作品《楼梯》中事实上完成了一个人与楼梯互文互动和摄影师自我认知、自我慰藉的过程。摄影师没有站在一个拍摄和被摄、研究和被研究的二元立场上进行创作，而是将这些楼梯视作自我认知和审美共情的对象。与其说这些楼梯是类型学的观察记录，不如说是桑德式的人文对话。在萧延成的镜头里，这些楼梯就像是一幅幅肖像摄影的主角儿，有着令人捉摸不定的奇特魅力，也有让人愿意亲近和对话的冲动。
也就是说，《楼梯》系列也在很大程度上让摄影师得以实现对自己的认知与思考。“我摄故我在”，桑德也说，“摄影就是你的影子，就是你”。摄影师的文化立场、民族身份和精神气质及艺术追求，都不同程度在这些楼梯的“肖像”作品中得到了映射与验证。当然，这又不仅仅是作为摄影师的萧延成自己的，而是更普遍意义上中国摄影人身上某些共性的特征，也折射出中国当代普通人的精神处境和文化生态。
除了形式和气质上的抽象与优雅，楼梯作为一种图式符号，显然还有着特殊的隐喻意义。楼梯是一种中介，是连接此在和彼地的过渡性存在，是手段不是目的。楼梯本身的形式和气质纵然让我们痴迷，但它们的意义终究因楼梯两端的起点和终点而存在。对于楼梯形象的执着再现从心理学和哲学角度或许可以理解为一种面对终极结果的期待与踯躅感。这大概就是中国当代摄影师和艺术家在当代东西方文化语境中真实心态的写照，就像其中一幅作品里那只突兀而出的手臂，似乎在召唤着什么，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任何摄影人都不能无视自己所处的时空场域，任何作品也因不同的历史语境而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内涵和审美指向。萧延成《楼梯》的两端，或许就是东西方文化在当下的对话隐喻，而我们，依然在路上徘徊。
附一
《楼梯》
部分作品
（本系列作品百余张）
附二
《楼梯》
摄影师简介
萧延成
多幅作品入选中囯摄影报。
20幅作品录入中国摄影家网站。
《钢铁长城》参加平遥影展。
北京国际摄影周音乐影像学专题影展。
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著作权协会会员；
中国新闻摄影学会会员；
中国艺术摄影协会会员；企业家摄影协会（深圳）会员。
附三
《楼梯》
摄影师自述
我对楼梯的关注是从长安街旁的过街天桥开始的，它是一个螺旋状的梯子供人们上下很是漂亮。从上向下看旋转到底，深不可测。从底向上看直上云霄。变换多种角度，更使得旋转的梯子变化无穷。这一偶然的发现使我产生拍摄旋转楼梯的想法。而后又发现了许多不同形状的旋转楼梯，圆的、方的、三角形的、椭圆形的，不规则的；现代的、年久的等等等等。但是在拍摄中如何展现真实感和区别他人的特色，是我经常思考的问题。主要的创作理念是把梯子当作人来拍摄，使其有一种灵性。这次推出的内容主要是写实.抽象.朦胧.唯美和夸张五个方面。
附四
《楼梯》
文字作者
邢千里
艺术史博士
专栏评论家
著有《中国摄影简史》《照片的罗生门》等。
为中艺文旅（原中艺影像）旗下子品牌，专注于摄影艺术文化等相关的推广。
老安摄影＋品牌内包含多层级的课程内容，以及相关联的延伸产品，安光系先生出任品牌首席内容研发官CCO。致力于打通国内外之间的摄影艺术壁垒，让国内摄影人也可以第一时间获取最新的资讯及优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