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枪哥

永远的枪哥

                                                       文/刘述涛

有人叫他枪哥,也有人叫他北北。我叫他什么呢?想了那么久,也没想出自己喊他什么。似乎好多时候是直呼其名,就喊他“刚斌。”也似乎是“这家伙”。就像他爱指着我说,你这家伙,你这家伙一样。

我同他在一起,喊与不喊,喊什么,其实都不要紧。因为每一回,一对视,就像是什么都喊了。每一回一端酒杯,就像是什么话也说了。他是六十年代生人,比我大,按理我应该喊他一声哥,可却从来没有过。

不喊哥,那就应该喊老师吧,像有的人喊我老师一样。虽然我没有当过教师,但我坚信三人行,必有我师。你是我的老师,我也可能是你的老师。喊句老师,是可以的。何况他还是一位画家,又是井报的编辑,还在二十多年前,就同几位记者一起到遂川我的家里专门采访过我。

那一次采访,他更有印象,说起来头头是道,并记得还是在我们家老屋里吃的饭。我却记不太清楚,那一年,来采访的记者一拨一拨的,有电视台的,也有报纸杂志的,毕竟在那个年代靠文字为生,做自由撰稿人的还很少,还是很好的新闻。何况我们的故事,还挺传奇而具戏性,于是乎,当年好多媒体来了,他也来了。

来过之后,他便同我约稿,让我加他的QQ,说有稿子就直接在QQ中传给他。我才知道他QQ的昵称是 “红缨枪”。我想,他是希望自己手中的笔也像一杆红缨枪一样,投出去又快又准,还直击人心吗?他还告诉我,在一个吉安有个论坛里有个叫“文青客栈”群体,大家兄弟姐妹般在一起,互相温暖,互相鼓劲,奋力向前。于是,我也会去论坛里跟跟帖,啪啪口水。后来从论坛就到了QQ群上,又从QQ群到了微信群。我那时候,还属于愤青一枚,看不惯谁,就敢放炮。而且连退过几回群,都是他把我重新拉回去,并同我说,你多大了,火气还这么旺。更多的是他也拿我没办法,就会说,你这家伙,你这家伙。一边说,一边嘿嘿的笑。也有时候,他会在QQ中说,你这家伙,叫你到吉安一起去玩,你也不来。

那些年的我,还在县城呆着,性格的原因,不太合群,也不愿凑热闹。总觉得依靠文字为生的人,靠的是作品,而非嘴巴,更非作秀。而他总是说我,述涛,你呀,太直了,太直了。

直就直吧。

他难道就不直?

听人说,他一路走来,也是太直。

后来,我到了吉安,同他近了,才发现他同我一样有着很随性的一面,没有那么多的虚头巴脑,要做什么,随兴而起。这让两个味道差不多的人,就更愿意坐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插科打诨,意气风发。

他去哪玩,总会打个电话,问一句,去哪里玩,你去吗?我不爱凑热闹,天性喜欢独来独往。他就会说,你这家伙,不好玩,下次不同你玩了。可一到下次,他又记住打电话,并说我开车带你去,你不去,你摆什么架子?说归说,却从来不生气。他性格好,谁说他什么,他都不往心里去,而是嘿嘿的笑两声,就过去了。

这些年,跟他去过万安,泰和,井冈山等许多地方。都是他张罗的,他喜欢交朋友,也大方,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愿别人吃亏。他的身边永远围着一群漂亮的女人,我说他是妇女之友,大小通吃。他就嘿嘿直笑,有点得意,又有点开心,然后指着我,说,你这家伙,你这家伙。

同他出去,他爱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我也特别喜欢,尤其是山沟旁边的一株草、一蔸竹、一捧苔藓、一株桃花,都想弄回家里来养一养。只可惜,我养的都死了,他养的却是枝繁叶茂,尤其是折回来的一株还没有开的桃花,经过他的水养之后,开出了满枝的花朵,他常当着我的面炫耀,你瞧我是不是比你会养。的确,今年他养的兰花,养的从深山里挖回来的菖蒲、苔藓都充满生机,一片翠色。他送我菖蒲,说是从深山挖的老根,可惜被我养得不死不活,不如他养的好。

这两年,他搬到庐陵老街状元楼里来画画,我们走得比以前更近了。我写作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就会随脚走上四楼,看他画画。

我去了,也不用他招呼,他画他的画,我随便坐一下,唠上几句,就走。走的时候,他会说,哪天去喝酒吗?他知道我爱喝点小酒。我说不去,不吃挨饭。他马上又指着我笑着说,你这家伙,你这家伙。然后说,不吃挨饭,下回我们撞酒,喝自己的酒。

虽是撞酒,更多的却是聊天。到这个年纪,酒只是一个幌子,更多的是谈古论今,说一些别人的故事,也说一些自己的故事,放松一下身心。他知道我在写《凡人异事》,同我说他来给我画插页,一个人物一幅画,一分钱都不要我的。我记在了心上,同他说,好,等我开始运作这本书的时候,你就开始画。他还说,等你在吉安有房子了,我也给你画幅画,我说好,就画你后面这幅画一样,要是满山遍野的映山红,看着就喜庆。

哪知道,就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天天生活在自己面前的一个人,忽然之间,却传来噩耗,因病医治无效撒手走了。

在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我以为是恶作剧,以为是谁对他心生怨恨,故意乱发的消息。因为在他走的前一天,他还在向我招手,还在说,快来这里玩一下。我正在忙,就没有答应去。哪知这竟然是他同我说的最后说的一句话。

现在,再抬起头,看着状元楼紧闭着的门,想着他再也不可能在里面了,忽然之间,泪水奔涌而出。这才知道,他是真的走了。状元楼里,再也听不到他的笑声。我们围坐的酒桌上,再也没有了他的身影。

那天,我同几位好友去回归园送他,看着他遗照里的笑容,泪水再一次奔涌而出。在回程的车上,好友说,我们看到只是他人前的乐乐哈哈,哪知道他内心的纠结与痛苦?这一路走来,他活得并不容易,也有各种各样的不如意,只是他不愿意在人面前呈现,更不愿意把伤口展示给人看,他只是永远乐乐哈哈的,嘿嘿一笑,就云淡风轻,就全部过去了。

我这才知道,他天天乐哈哈的背后,也有不为人知的苦和难的一面。

在写完这篇文章后,我想找到这些年与他在一起玩时的照片,却是找不出一张。我想,他也许早就知道,不留给我相片,没有我同他在一起的合影,就是不想让我还在怀念他的痛苦之中徘徊。而他,所有的痛,所有的难,所有的苦都已经过去,他可以在天堂,尽情的嘿嘿大笑。我也可以对他喊上一句:哥,你一路走好!

(如有打赏,钱将转交给纪念枪哥出版图书的委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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