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恭沛·羽化成蝶,稽中终于由“私”转“公”
1953年秋,我入学于绍兴私立稽山中学初中部。当时社会各领域公有制比重很小,农村才开始组织互助组,城里大街上只有新华书店、百货公司、供销社等廖廖几家公家商店,连后来因演出《三打白骨精》而名噪一时的浙江绍兴团,也还叫同春舞台,因此对学校的“私立”二字并不十分介意。感受较深的是每年学费比公立学校贵2万元(旧币),再就是学校要求对教师称呼为“先生”。
1954年国庆前夜,学校组织游园活动,叫“狂欢之夜”。这天晚上,操场上灯火通明,全校师生在操场列队。8时许,由宋校长讲话,接着宣布狂欢之夜活动开始。同学们边唱歌,边呼口号,边在操场内转着圈游行,气氛相当热烈,但此外也没有什么活动,似乎单调了些。自此,我们知道学校除了裘敬熙校长外,还有一位宋校长。
国庆以后,我们学习以“一化三改造”为内容的总路线,学习五年计划美景,高唱《我们要和时间赛跑》、《七万万两黄金从哪里来》(“一五”计划投资总额)等激动人心的歌曲,憧憬着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盼望明天早早到来。
这年深秋,学校组织农村访问,我们访问的是灵芝农业社。这是个深入大树江的窄长半岛上的自然村,风景极佳,粪缸粪池也极多。社干部的介绍十分简短,因而没留下什么印象。不一会,学校摇着出畈船把中饭送来了,菜是烧鱼冻,仍然八人分食一钵。1955年,社会主义革命逐步推向高潮,农业社也多起来了。
随后我们又访问了亭山一社。作报告的干部口才极好,讲得也生动,开头几句,印象尤为深刻。同学们坐下后,他操着绍兴官话慢条斯理地说:我们的主席,向我们号召,要全面规划、加强领导。说着,瞇起眼晴,显得很投入,就跟现在的歌星唱歌差不多。他讲的发展规划很具体,也很实在,最后还邀请我们明年再来看看,大家听了,深受鼓舞。
也就在这一年,学校来了一位政冶教师,可惜忘了姓名。先生倒八字眉毛,内八字双脚,双手常插在裤袋里。虽然其貌不扬,课却讲得很好,抽象的政治概念,能深入浅出地讲出一二三,使大家比较容易理解。他还极能联系本地实例来作佐证,使人听了更加有味。他讲话喜欢打个哈哈——“哈哈哈!大昌祥这样大店也公私合营了”,接着就讲大昌祥的一些情况。先生讲课的内容全忘了,讲课的神情却清楚记得。高中时候,这位先生己不在学校,是调走了还是倒霉了,不得而知。
转眼到了1956年元旦,学校要求每个班访问一位教师,我们访问的是张遐龄先生。这是一位女士,似乎也未听说过她教什么课。她说:随着经济建设高潮的到来,一个文化建设的高潮也一定到来,对你们毕业班来说,更是喜事。言语平淡,我们也不解深意。但元旦过后,很快掀起了跑步进入社会主义的热潮,社会上敲锣打鼓庆祝全行业公私合营。这种浪潮,渐渐冲击着我们学校的“私立”二字。
1月下旬,期终考试结束前的一天晚歺时,广播里突然传来裘敬熙校长的声音,说告诉大家一个喜讯,我们学校被批准改为公立了。简短的话语,引起同学们的欢呼雀跃。大家为我们这所诞生于苦难岁月的私立学校,经过几十年砥砺奋进,终于破茧而出、羽化成蝶而欢呼,也为每年可以少交2元钱学费而高兴。
寒假在即,同学们都准备回家过年了。突然传来消息,说要大家推迟一天离校,准备举行提灯会。第二天,学校发了紫竹篾,班级买来油光纸,同学们忙着扎各种灯。但忙了一天,又传来消息,说不点腊烛,也不统一举办活动了,扎好了灯的同学,可自行上街。于是我们几个寄宿生提着没有灯光的彩灯,走到江桥头就回来了,跟逛马路差不多,十分黯然。
接下来的毕业季,真应了张遐龄先生的话,国家号召“向科学进军”,高中大扩招。学校领导和老师动员我们考高中,而且要考由稽中改名的二中。面临毕业,我依据经济条件,当然想上技校,志愿是杭州工业学校和衢州化工学校。班主任姚先生与我谈了几次,我没有松口,后来指派钟浩然同学不断跟我讲这件事。钟是班上文体委员,人很活跃,是我的入团介绍人,平时关系很好,我也就不坚持了,但不想他自己却上了绍兴师范。中考考场在三初,考完以后,经历了一场大台风,就进了绍兴二中高一6班(一年后4班被拆散,6班变成了5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