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年的徽州金丝皇菊之殇，漫谈徽州乡村产业发展
司马狂/文
最近，从在老家的亲戚口中得知，去年收购价格平均在200—400元一斤的金丝皇菊，近来价格暴跌，甚至于低到30元每斤。很多今年跟风大面积种植的徽州农户叫苦不迭，这么低的价格完全出乎很多人的意料，甚至有视频显示农人直接将金丝皇菊倒入垃圾桶，或者是直接烧毁。烧毁的这段视频我可以确切知晓是源自歙县，倒入垃圾桶的，未经核实，不敢确认。
是什么原因造成今年金丝皇菊的大幅度跌价的呢？很简单，因为产量过剩，据媒体报道，仅歙县今年的种植面积就达到了4万亩，笔者老家所在的深渡镇定潭村就有成片的金丝皇菊，甚至还专门举办了金丝皇菊的菊花展。想想看，全县的农人听闻金丝皇菊能卖高价，一窝蜂的全部跟随着一起种植，却没有人去考虑销路的问题，滞销就是必然的结果。
十几年前，笔者老家的乡亲们，不知道从何处听闻贡菊能够卖高价，于是那一年，家家户户纷纷通过各种办法，讨来贡菊的苗，但凡是有空地的地方，就种满了贡菊。而后，一整年辛辛苦苦的劳作，换来的却是当年贡菊价格暴跌，最惨的才几块钱一斤，于是乡亲们又纷纷舍弃贡菊种植，回归原本的生产方式。与之类似的是，更早之前，我还在读小学的时候，我那身为场长的舅舅，弄来很多蜗牛，在自己家里养着，据说也是因为这些蜗牛能够卖高价，最后却压根没有地方能够卖出去，只能自己炒了吃。这样的事情，在我记忆中有很多回，所以当今年金丝皇菊价格暴跌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诧异，因为很早之前，我就隐约有这样的担忧。
面对这样的市场环境，其实我们不应该去责怪农民们盲目跟风，毕竟他们是最朴素的一群人，自然是什么能换钱，就去种什么。尤其是我们南乡，山高路陡，又不能种粮食，不就得靠着经济作物来换取生活所需吗？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其实很想大声疾呼的告诉乡亲们，你们现在漫山遍野的去种“梦”的时候，其实也是在给自己挖坑，梦这个东西，不容易存储，作为时令水果远销外地也是不大可能的，而我们的老家又没有深加工的企业，这玩意成熟期还快，比金丝皇菊会更加让大家遭受打击的！此前在临安给农业企业讲课的时候，曾与杭州市农办的领导聊起过山核桃的走势，不知道你们是否知道，目前临安的山核桃产量比十年前增加了多少？这且不管，我们徽州的绩溪县和歙县南乡，已悄然有很多山核桃树成材了，接着我们还将面临的是，山核桃的价格大幅跳水。当然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快速的到来，可诸位是否忘却了去年山核桃大丰收之后，价格一路下跌到了什么地步吗？五年后，漫山遍野的徽州山核桃起量以后，销路又在何处呢？
但凡是有经济学常识的人都会知晓供需之间的这个平衡点，一旦供大于求的时候，没有办法销售出去的产品，只会是被当做垃圾处理，国外也曾有过牛奶滞销，全部倒入河中的事故。更何况，我们所生产出来的都是农副产品，并非是稻米、小麦之类的关乎民生的必需品，那些必需品，国家自然会去想办法保障农民的基本收入，可农副产品呢？市场上没有人买的时候，或者说买的人远远无法将生产出来的农副产品消费完的时候，滞销就是必然的。
我们的当政者，绝不能是在金丝皇菊滞销以后，才站出来说，这是存在风险的，要谨慎，那时候已经来不及啦。市场经济，本来就不应该被行政所左右，大到一个县，小到一个乡和一个村，我们的领导们，都需要对农民的风险意识进行把控。当然，个人觉得，更需要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引导老百姓的产业发展。譬如，当我歙县的石潭因为油菜花而名声在外的时候，整个徽州地区，一窝蜂的上马油菜花节。可是你们是否知道，这么多的油菜花节到最后，真正能有效带来效益并且留下好口碑的才有几个？
乡村经济的发展，在歙县，尤其是南乡，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任务重，成效慢。发展旅游产业，动辄是某某古道，也会如同上面谈到的产业一样，重复化严重，笔者曾为桂林一亩山庄后面那条通往呈村降的古道，重新定义为“枫林石径”，这个有机会单独再说，我这里要表达的是，旅游业需要差异化，农业产业更需要差异化，并逐渐形成自己的品牌化，一如隔壁临安的山核桃。临安目前形成的农业产业不仅有山核桃，还有临安的笋，以及近几年形成的天目小香薯，我敢断言，我们歙县一定也会有人跟风去种植小香薯，可你的这种跟随，是无法撼动它已然形成的地域品牌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的水土也会形成一地独有的味道，这个味道可以是由很多种农产品去展现出来的。譬如黄岩的蜜桔，奉化的水蜜桃，建德的草莓，兰溪的杨梅，这些都是当地土壤环境下才能形成的独有性产品，你只要吃过就会知道它的不同之处。然而问题恰恰在于，临安的小香薯是依托临安的浙江农林大学的科研人员长时间在临安田地间做实验，才最终形成的特色，而我们呢？我们的农业化当中，为什么永远是抄袭，永远是跟风？
我不是什么牛人、大咖，我只是作为一个身在外地的游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乡亲们，这么些年始终未能富裕起来，心内戚戚而已。我也知道，几年的金丝皇菊价格跌到这个程度以后，很多人明年就不种啦，再加上很多做皇菊生意的商人会趁着低价囤积货物，来年又能赚上一票，明年的皇菊价格上涨的概念还是很高的！可那些最为朴实的乡亲们，怎么办？他们的辛劳，怎么就没有办法得到应有的回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