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乡

  
文/马逢青
离开家乡多年,家乡一直在我的梦里、在回忆里。
弟弟结婚了,按照老家的习俗,要到祖先的坟前“教坟拜母”,烧纸钱、衣服、元宝,祭扫磕拜,缅怀先人。趁着这个机会,我也想回家乡看看。
想着就要回到魂牵梦绕的家乡,头天晚上我就兴奋得差点没睡着。早上早早起来等车,那种急切的心情,宛如小姑娘迫不及待地等着穿漂亮裙子似的。
坐在车上,两眼忙得不知该看什么,路边的景物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弟媳是外地人,更是新奇得连连惊叫。开始,我还激动地为她介绍地名、村名、植物名,以及我们当年在这段路上曾经发生过的有趣故事,随着家乡越来越近,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在加速,思维也快赶不上趟了,我更多地沉浸在兴奋与喜悦中。
三叉路口拐过弯,家乡就在眼前了。又看到那棵苍劲的古树了,它就那样,一直挺立在村口处,犹如一位不畏风霜的士兵在保护着这个小村庄。那刚冒出嫩芽的核桃树向路边探出头,是在打量我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吧?河边的那排柳树,长长的柔软的柳枝随河风轻轻飘动,婀娜的舞姿是那么美,那么潇洒,是在向我招手致意吧?那田地里盛开的桃花、苹果花,是在向我露出微笑吧?那几只乌黑光亮的燕子掠过河面,栖息在路旁的树枝上,只停留了一下,就又朝远处飞去,他一定是去把我们回来的消息传递给乡亲们吧?哦,亲爱的家乡,我回来了。我真真实实走在家乡的土地上,那奇石嶙峋的大山依然巍峨,那清澈的小河依然欢唱,那地里劳作的乡亲依然淳朴,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亲切……
踏上故乡的土地,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感觉顿时涌上我的心头。这里一尘不染,到处是葱郁的树木。空气清新甜润,鸟儿在林间飞窜,唱着婉转的歌。这一切不仅把我长途旅行的疲劳彻底消除,还让我浑身充满了活力。环顾四周,村子南面的照山高耸入云,青翠满目。原来狭窄的山间公路已变成了宽阔平坦的水泥路,路旁五彩斑斓的花朵,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竞相绽放,扑鼻的花香令人陶醉。
又看到了最怀念的那条小溪。孩提时代,那可称得上一条小河呢。它将小村和对面的田地一分为二。每当暴雨来临时,河里的搭石整个淹没在水中,人走在河里,一不小心,踩个凌空,就会被湍急的水冲走。每当夏天来临时,小河变成了孩子们的水上乐园。那时,孩子们不分男女,个个光着膀子,犹如水鸭子一样嬉戏。每天傍晚时分,这里变成了天然的澡堂。没有窥视,没有取笑,感觉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眼前的小溪水还是那么清,从山间流下,叮咚作响,忍不住掬起一把,洗洗脸,再掬起一把,吸上一小口,顿时心旷神怡。
又爬上了奶奶家的后山。正值春花烂漫时,山间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金黄色的花,开在一米多高的灌木丛中,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开得那么热烈,让人感觉到强烈的、旺盛的生命力。直到现在仍叫不出那花的名字,只知道花苞在没有完全开放的时候是可以吃的。于是,忍不住伸手摘几朵尝尝,淡淡的甜味渗入我的心头。让我想起小时候,我们上山的唯一目的,便是寻找大自然赐给人类的天然美食,孩子们无一例外地无法抵挡它的诱惑,而大自然总是会给我们带来满足欢喜!
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眼前那些白的、红的、紫的花,虽都不知名,但它们加上那满山的绿,构成了一幅幅美丽动人的画卷。当然,花儿只是点缀,自然的色彩依然是葱茏的,尤其在这个万物竟发的春季更是如此。
站在山上向对面眺望,便能看到辛勤的村民在田间劳作。“一年之计在于春”,整个田地充满了生机和谐。照山上那葱葱郁郁的柏树林,埋着一位抗战英雄的骨灰,他生前曾经在这里战斗过,和老区人民有着血肉深情。他把骨灰撒在这里,就是要和老区人民永远在一起。老区人民也敬重他,在最困难的年代,也没有人到这里来砍过一棵树。
小村的中心,是我曾经就读的小学。从我记事起,那座学校曾经三易其貌,如今,早成了一座空巢。偶尔,还有小村里的人将柴草搬入其中,还有几间做了牲口圈。学校隔壁的那间磨坊,在我的记忆里是神秘的。小时候总听老人们讲那间磨坊半夜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是狐妖鬼怪在拉磨,吓得我从来也不敢在天黑的时候从这里经过,现在走进去看看,磨坊的房顶也塌了半边,在强烈的日光的照耀下,磨盘反射出青白色的光,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随意,不知道那种神秘的故事是因何而起。
绕村走了一圈,也没看到几个人,冷冷清清的。偶尔遇见的,却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村里的年轻人一个一个离开家乡外出打工,很多已经在外面定居,只剩下耄耋的老人驻守。近年来,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张张老去,一张张消失。偶尔在城里遇到旧时村里的熟人,时不时总听到谁去世的消息。小村通向外面的水泥路修得那么平整,真正每天踩在上面行走的又有几人?
或许,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但是我知道,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我的大山情结是不会改变的。离开小村时,村口的那棵大树正在风中摇摆着自己的枝干,仿佛在欢送我们。这时,我情不自禁地念出《回乡偶书》中的“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弟弟笑着说:“你应该学说灰太狼的那句'我一定还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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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编辑:张萍花    图文编辑:侯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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