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与舞蹈精粹]第569期:“钢琴诗人” 傅聪 - 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
“音乐是如此的高高在上,终其一生,我们都在不断向上攀登,希冀能够更靠近她一些。”钢琴诗人“傅聪曾如是说。
2020年底,传来了华人钢琴家傅聪去世的消息。事实是残酷的,傅聪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也使世界古典音乐界失去了一位大师巨匠。音乐本来可以是单纯的娱乐,但听傅聪的演奏,总是让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也是很多人都有的感觉。他在音乐中注入的情感,不是清茶,是高度数的烈酒。这固然跟他人生经历有关,也是气质使然。
傅聪有两位同为钢琴家的好友:钢琴家阿格里奇(Martha Argerich)和巴伦博姆(Daniel Barenboim)。他们三人刚好是三种各具代表性、差异极大的类型。傅聪说阿格里奇是“pianist”(钢琴家),因为她自然而然就能解决钢琴技术上最难的问题;这是天赐的直觉,要让她解释,她还不一定说得清楚。而音乐很多貌似形而上的东西,本质上就是技巧问题。巴伦博姆则是全面的“musician”(音乐家),因为他是思想型的,永远不会犯音乐中的“文法错误”,一下子就能准确地把握和表现作品的肌理。而傅聪说自己是“artist”(艺术家),他还特别强调,这样说好像是要抬高自己,其实并非如此,因为他对“艺术家”唯一的定义就是“vulnerability”(弱点、脆弱),这恰恰不是一个优点。对于这种人来说,他们看得到可望而不即的理想境界,并会不惜一切追求它。但正因为可望而不可即,所以追求的过程是艰难甚至痛苦的,而且始终伴随着失望,没有真正达到的一刻。其中会有落寞,会有挫败,甚至会产生强烈的自我怀疑,这正是他们的“脆弱”之处。但另一方面,这种“脆弱”,又会激发起更强大的勇气与精神力量,他们对理想境界的追求,也因此而更加动人心魄。傅聪的一生,都处在这种状态中。他绝少对自己的演奏满意过,这并不是自谦,也不是夸张,而正是他的真实心境。
1934年3月10日,傅聪出生于上海一个知识份子家庭,父亲是中国受尊敬的法国文学翻译家傅雷,母亲朱梅馥也出生于书香门第。儿时的傅聪就展露出对钢琴的浓厚兴趣与天资,8岁时,他师从意大利钢琴家兼指挥家梅百器(Mario Paci,也是上海交响乐团的联合创始人。)学习钢琴演奏。1953年,傅聪移居欧洲,在华沙音乐学院深造。他对玛祖卡舞曲节奏的天生领悟力叹为惊人。1955年,21岁的傅聪获第五届肖邦国际钢琴大赛第三名以及“玛祖卡”最佳演奏奖,这也是华人第一次走出国门,在世界最高钢琴最高赛事上获得这样的奖项
傅聪以肖邦成名,他对肖邦音乐的完美诠释,使他备受赞誉,也获得了与肖邦同样的“钢琴诗人”的赞誉。已故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赫尔曼.黑赛(Hermann Hesse)也曾称赞傅聪是“肖邦作品的真正诠释者”。但他厌恶媚俗,肖邦很多流行的旋律,傅聪都避之不及。他不断演奏的,偏偏是那些“不好听”的作品。当别人一辈子都在俗气地演奏肖邦圆舞曲的时候,一个这么年轻的人,就已选择录制肖邦最深刻宏伟的遗作,而且对它的意蕴了然于胸。这是何等的天才?其实不止这一首作品能说明傅聪非凡的领悟力;肖邦晚年的c小调玛祖卡(作品56号第三首),最后两首夜曲(作品62号),全部都是最艰深、最不讨喜,但却最伟大的音乐。很多钢琴家即使不对它们敬而远之,也是小心翼翼。而傅聪却从演奏生涯的开端,就专注演奏它们。直至晚年,依旧在不断打磨,摸索出新的境界。
无数人演绎肖邦,钟情于肖邦。他们用自己的一生与这位没有活到四十岁的音乐家交谈。每个演奏家都从肖邦这里得到了某些启示,也同样赋予了肖邦音乐各不相同的魅力。肖邦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诠释的样子,而是他们的总和。傅聪因其对故土的恋恋深情,似乎也影响了他对肖邦作品的诠释。他演奏肖邦对波兰的怀旧之情时,也表达了自己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切思念,共同的乡愁成为了不同文化间的沟通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