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沙山 · 日出

曾经在北戴河鸽子窝看了一次完美的海上日出,太阳在霞光和彩云的陪伴下从海平面升到半空中的过程,确实是大自然的奇迹。后来,在新疆布尔津的五彩滩,看到一次戈壁中的日落,即将没入地平线的太阳把天空和大地都染成了一体的辉煌。因此,非常期待能在鸣沙山看到一次大漠日出。何况鸣山沙月牙泉的门票可以在两天能再进一次景区,所以看完又见敦煌的演出后,就到酒店前台预约了一辆早上五点钟的出租车,赶在六点钟日出前到鸣沙山。导游说,以前敦煌市的旅游接待能力很有限,最严重时连街上的矿泉水都脱销了。不过现在看来旅游产业的方方面面发展的不错,起码叫辆出租车很方便。

四点半起来,洗个澡,五点钟出门,出租车已经准时地在酒店门口等着,十来分钟的时间就开到景区,才15块钱,而且还跟我约定7点半在景区门口接我回酒店。这种服务真让从帝都来的我受宠若惊,也让我有了下次自游行来敦煌进行深度游的信心。

凭我的老脸和手机上昨天拍的鸣沙山月牙泉照片,很快进入景区,这时天还有些黑。网上攻略说看日出最好的地方是鸣沙山的主峰,因为昨天白天骑骆驼经过了那里,知道那距离景区大门还有比较远的距离,而且山也很高,靠自己走和爬都要费很多时间。好在还有一些也要看日出的人陆续进来,随便打了几声招呼,大家都想去山顶上看日出,所以正好可以拼一辆景区的吉普车上山。

那是一辆很亲切的北京吉普,除了司机只能搭乘三人,每人一百块钱,从景区大门到沙山脚下往返,于是昨天白天骑了骆驼,今天清早的晨色中,坐着吉普在沙漠里冲浪了。吉普车到沙山要走外线,比骆驼行走的路线要多绕了一大圈,地势也更加起伏,速度也自然更快,几十度的上坡下坡一个接一个,一大早上就先玩了一个刺激的项目。很快,鸣沙山主峰就到了。

白天看沙漠是一望无际,但目光所到之处都让人有一种深入其中的冲动。而夜色中看沙漠,月光尽头都隐没不现,反而更觉得大漠的幽深和广大,更觉得自己如一颗沙粒般渺小。

月亮还高高地挂在头顶,东边天色有些发白,其他方向还都灰暗,沙山顶上面向东方的地方已经坐了一些等待日出的游人,沿着山脊往相反的方向走不远,就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眼前灯光渐渐亮起的敦煌市区,还有身后茫茫的大漠。

时间已经快到六点了,接近天气预报上的日了时间,但东方天空却被厚厚的云层占据,今天应该是个阴天,看沙漠日出的希望也就不大了,不过四周的安静却很难得。城市中的夜和晨总会被疾驶的车辆打破,海边的宁静也要容纳涛声的干扰,而只有在沙漠中的高高沙山上才是真正的静,没有多余的声音入耳,也没有多余的人和物入眼,可以盯着没有区别没有变化的一层层沙子发呆,感觉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下来,难怪“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从吉普一起上山的旅伴,玩起了高科技,放飞了一架无人机,

从全新的角度和更高的高度拍下等待日出的我们。

不过,此时东方已经泛白,半空的云层都已被照亮,就像映出灯光的窗户纸,太阳应该已经在厚厚的云层里升起来了,今天的大漠日出是彻底没戏了,只能领略沙漠的夜色和清晨了。

看不到日出,我们就收拾好各自的东西,从沙山上下来,刚走几步,山顶上人群的呼喊声提醒了我们,抬头一看,一直耐心等待的太阳已经从云层中露出来了。

在三亚亚龙湾看日出时,也许是因为低纬度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海边的天气太好,感觉升起的太阳离我非常近,用肉眼就能看到太阳火焰中的三个大黑子。现在厚厚的云层限制了太阳的光芒,与黑沉沉的大地相比,初升的太阳远远望去只是一个小点。不过必须佩服太阳的力量,虽然只是一个小亮点,但一下子就把四周厚厚的云层映成了彩霞,进而把半个天空都从阴暗中抹上了红晕和金光。

经常为饥寒所迫的古人们早上起的肯定比我们现在早,他们更会期待太阳升起,有了太阳才会感到温暖,有了太阳才能赶走黑暗中的危险,有了太阳才能照亮大地,方便人们去采摘果实和用木棒石锄耕种田地。其实即使到了几十年前,太阳的升起和落下仍然是一些地方标准的作息时间。

太阳的力量太强大了,而且是唯一和永恒的,所以越来越多和越来越聪明的人们更加喜爱太阳。四千多年前,大禹和他的族人们发现暴雨终于不下了,天空露出了久违的阳光。四百七多年后,大禹的第十四代重孙自比为太阳,但人们却都在诅咒要跟这个太阳同归于尽,于是人间换了一个新太阳。又过了五百年,在那年一个甲子日太阳升起前的清晨,一群从西方来人们,经过血流漂杵或是反戈一击的战斗,在太阳升起时又为人间换了一个太阳。又过了两千七百多年,在地球的另一边,仍然有人疯狂地喜欢当太阳王,也用太阳作为自己的称号,却不管将来会不会洪水滔天。

这些与太阳相关的人和事是如此熟悉,但也许一千三百多年前还曾有过一个清晨,一位僧人从石窟中出来,他也看到被乌云环绕的太阳,眉心略蹙,心想今天洞窟中见不到光线了,昨天画匠师傅在石壁上勾勒好线条的经变画,只能用油灯照亮来上色了。不过,很快他就面色平静,对着太阳合什而立,心中默念:“业障遮不住本性,乌云遮不住阳光。只要努力去做了,纵是暂被乌云所扰,也是沐浴在佛法的阳光之中。”于是,又过了无数个有乌云或有阳光的清晨,也就有了今天要以朝圣心情去参观的莫高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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