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向哪儿走？

上卷 第四十三回 第二节：

【原文】

这里贾母又向王夫人笑道：“我打发人请你来，不为别的．初二是凤丫头的生日，上两年我原早想替他做生日，偏到跟前有大事，就混过去了．今年人又齐全，料着又没事，咱们大家好生乐一日。”王夫人笑道：“我也想着呢．既是老太太高兴，何不就商议定了？"贾母笑道：“我想往年不拘谁作生日，都是各自送各自的礼，这个也俗了，也觉生分的似的．今儿我出个新法子，又不生分，又可取笑。”王夫人忙道：“老太太怎么想着好，就是怎么样行。”贾母笑道：“我想着，咱们也学那小家子大家凑分子，多少尽着这钱去办，你道好顽不好顽？"王夫人笑道：“这个很好，但不知怎么凑法？"贾母听说，益发高兴起来，忙遣人去请薛姨妈邢夫人等，又叫请姑娘们并宝玉，那府里珍儿媳妇并赖大家的等有头脸管事的媳妇也都叫了来．

【端木持易见解】

最近我对“俗”这个字特别有兴趣。啥叫俗？

其实从解字的角度看，不就是人吃谷嘛。俗本身并没有啥褒贬的意思，可后来为啥就有了褒贬呢？觉得俗不好了呢？因为生活总是要向前发展的。

没饭吃的时候，我们需要俗，因为需要饭吃嘛，有饭吃总比没饭吃高级一些嘛。没饭吃叫低俗，有饭吃才能叫俗，所以俗比低俗好，对不对？

可一个人总是停留在俗的阶段，他不进步，整体就知道吃喝玩乐，这就不好了。这种人就是庸俗，拥护保守这个状态，不前进，这不是拥俗是什么呢？

这个时候，就需要脱俗，超俗，追求点精神和艺术之类的，这才是进步性，对不对？

所以，从低俗，到庸俗，到脱俗，你看，它是一个事物的发展过程。在什么阶段说什么话，你要是活不下去，一无所有，一口饭没得吃，那低俗，也具有进步，对不对？人能活到什么境地，完全需要看，我们的物质丰裕到什么程度，从一无所有，到有一口饭，到能吃饱饭，到怎么吃也吃不完，这就是我们的物质不断丰富的过程。随着这个过程的发展，我们的精神，也得不断进步，从禽兽状态，走向低俗，再走向庸俗，最后达到脱俗的境地。

以上，这是一般的发展规律。但不排除有些觉悟高的人，物质匮乏近乎一无所有，但精神仍然能达到脱俗的境地；也不排除有些觉悟超低的人，物质极度丰富近乎无所不有，但精神仍然停留在禽兽的境地。

好，我们从一般规律出发来继续研究，假如大家的物质都不丰富，单独生活做人都难，又想提高精神境界，想做个人，有个人样，怎么办呢？

哎，这个时候，大家就学会了凑份子。凑在一起，一起吃，一起喝，一起住，一起劳动，一起享受，不都好了吗？大家如果单过，都只能是禽兽或者低俗，连俗都达不到。那合而为一了，大家最起码达到了俗的境界，这不是进步吗？

这就是小家子凑份子，小门小户小人物AA制，上海名媛组团等类似形式，所达到的世俗境界，庸俗境界。

首先大家要晓得，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是被逼出来的办法。

其次大家要晓得，但凡过的好点的，有能力的人，是绝对不屑于采用这种办法的。

比如你想和同学聚会，你真要有本事，你好意思让大家AA吗？如果AA了，又怎么体现你的盛情呢？

最后，可以得出一个什么结论呢？自己请客吃饭，却要被请的人AA，那对于要脸面的人来说，是一种耻辱，是可笑的。

所以，你看，贾母就偏偏不要脸了，不要门面了，她要干这样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贾母且不去多说了。

再回来说一般规律。大家都不足，凑份子可以提高大家的生活水平和境界，这倒是个好方法。但这种方法，由于是共进退，同命运，所以，它的进步性就要靠整体提升，这个速度在某些立即想做王做爷的眼里，就是没效率的，就是慢的。他们要想让自己立即过上王爷的日子，那就很容易想到一种办法，生生把大家拆分了，简称生分。把大家的东西一分，各过各的，让自己占有绝大多数，从此马上过上王爷的日子，自己超凡脱俗，自己称王称霸，自己人上人，其他大多数人，过禽兽、低俗、庸俗的日子。你看，这就叫改制。

你们说好不好呢？

笼统的说好不好，没法说。对极少数人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可能一开始能从低俗进步到庸俗，但很快就会重新跌回低俗，甚至进一步跌入到禽兽境地了。好吗？恐怕说不上好了。

凑份子不容易，生分却容易，凑齐分子大家一起做人，一起进步，这是欢乐的事情。但有人要私分这凑起来钱，而且自己私吞，自己做人情，自己占便宜，你们说这样的人，是不是败坏同类的败类？是不是背叛大家的叛徒？是不是？

你们好好看看，好好想想，我们下节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