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郁发之---赵绍琴
治温病要懂得火郁发之。当然这些个火郁发之的理论,我在八零(年)啊(还)是七九(年)在中医杂志上讲过。同时呢,那几年到别处讲去,我常讲火郁发之。我记得我在西安给他们讲,他们都怪了,他们就认为真是(怪),他们就认为火啊,就应该泻火,凉(药才对),可是我讲了一次之后,后来又突出地讲了升降散,也别说,陕西他们那边治出血热,用升降散疗效很好,说这个跟我讲的有关系。
所以他不懂啊,你非得讲明白它。因为有火,就懂得凉,吃凉药你懂。火郁发之,这个道理不懂。假若不懂得火郁发之,治疗一定就是错误的。因为你不能发,你错误地用凉药,你当然是错的。
我在这儿再注解几句:什么叫火郁发之?因为有时候讲火郁发之,有一回我讲三个小时,人都不明白呢。当然这么说一句,你们肯定不明白。
什么叫火郁?怎么发?火郁,火是病机。那么这个火呢,假若真正是火的病,它有它的特征。可是(有)两类,一类就是郁的时候,一类就是火热的时候,两大类。
郁的时候,一定以发为主,热的时候,一定以清为主。那么火热呢,很明显的时候很(能)认识,就是眼睛红,舌头红了,口干了,口渴了,脉数了,有力了,发高烧了,都看做是火热。长疖子了,长了大的脓疮,起码从中医认识都是火热,都懂。是不是?脉有力,脉洪滑,脉数,高烧,口干,舌燥,小便红,大便干,都是火。火热,清之,应该用清的法子。就是火热清之,也要分出阶段,也不是一个泄就行了。
可是火郁(就)不明白了,明明的看出是一个寒证,什么叫寒证呢?四肢逆冷,寒战,面色苍白,你认为是寒证,你认为得吃四逆汤,我一看是火郁,应该发。距离(差)远了,天天错,从古到今,不知错了多少人。
为什么你说是火郁呢?为什么说寒战倒是火呢?你念过病机十九条,“寒栗,如丧神守”,冷得打哆嗦,脸都苍白啊,没了神了,冷的,皆属于热。这句话是《内经》的话。你得深钻钻这个,你就明白了。火郁的时候常常出现的是寒证,怎么知道是火郁呢?
第一个,虽然症状是冷,可是你看看脉,是数,是细数,或者沉滑数,他郁啊。我不是讲过吗,脉分浮、中、按、沉啊,(写黑板)浮、中是功能;按、沉属实质。我们天天看脉,就看了上头,搭上手,瞧见了,瞧摸不着什么,这是因为脉沉了,没有了。四肢逆冷,你认为是寒证,面色苍白,你还写呢,脉象沉什么无力。你说说,四肢逆冷,你开的是附子干姜肉桂。可是我看明白了,我看底下,这儿呢,(赵老手指“按”“沉”二字)弦细滑数脉啊。
第二个,看舌。舌分两类,一类是苔,一类是质。我们常常也错,就瞧见苔了。这还是好的,不错的大夫了。苔是功能,舌质是实质。又没瞧见。我看了,不但瞧他的舌底下,而且我给他的舌头翻上来,让他舔上嘴唇,我们瞧瞧,舌底下。
大概五八年吧,五九年,我们秦老,秦伯未秦老,来我们这儿当顾问,我们一块儿查病房。他就说赵老您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还瞧底下?我说底下是实质啊,营血在底下呢。苔是功能,在气分,在卫分,一个是表,一个是里啊。舌质是红的,舌面是干的,裂纹,津液都没有,我看出来了,热。脉(也)是热,再问问大小便,小便是红的,(量)少,甚至尿的血,尿道疼,又是热。心里烦躁,急得睡不着觉,一瞧牙都是干的,都是热。明明这火是热郁在里头了。怎么办?我们得开开啊,你给它放出来啊。火郁发之,这叫火郁。
常常很多郁证,当然这火郁我们讲了讲,湿郁也是一样,它郁里头了,你看不着。所以必须根据脉、舌、色、证结合起来,统一了,才能认识(清楚),才能看病。所以临床上,现在我们临床上都很着急,不摸脉也不看舌,我们这中医大夫,拿听筒听听,听听心肺,开个方。你说这个你怎么诊断?所以我们必须懂得这个。
火郁发之,我刚讲这个“郁”的时候,你要细看,看舌、苔、舌质、舌的面。要是虚的、寒的,舌面是嫩的,是润的,是滑的;热呢,是干的,是裂的,是糙老的,舌质是红的,绛的。火郁发之,假若这个时候治疗不当,就用了寒凉、苦寒,气机不宣,热郁于内,所以清之不去,滋之不透,补之益炽。这时候你想清,错了,单纯清不行。加上滋润,不行。你想说来个甘温除热吧,更错了。这甘温除热的方法,千万记住,不能随便用。用上了,我天天(都)看到了,就是错。
选自《赵绍琴温病讲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