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赋》原文、翻译及赏析
上林赋
司马相如
《上林赋》是《子虚赋》的姊妹篇，是汉赋大家司马相如的代表作品。作品描绘了上林苑宏大的规模，进而描写天子率众臣在上林狩猎的场面。作者在赋中倾注了昂扬的气势，构造了具有恢宏巨丽之美的文学意象。此赋是表现盛世王朝气象的第一篇鸿文。
上林赋⑴
亡是公听然而笑曰⑵：“楚则失矣⑶，而齐亦未为得也。夫使诸侯纳贡者⑷，非为财币，所以述职也⑸。封疆画界者⑹，非为守御，所以禁淫也⑺。今齐列为东藩⑻，而外私肃慎⑼，捐国逾限⑽，越海而田⑾，其于义固未可也。且二君之论⑿，不务明君臣之义，正诸侯之礼，徒事争于游戏之乐，苑囿之大，欲以奢侈相胜⒀，荒淫相越，此不可以扬名发誉⒁，而适足以贬君自损也⒂。
“且夫齐楚之事，又乌足道乎⒃！君未睹夫巨丽也，独不闻天子之上林乎？左苍梧⒄，右西极⒅。丹水更其南⒆，紫渊径其北⒇。终始灞浐（21），出入泾渭（22）；酆镐潦潏（23），纡馀委蛇（24），经营乎其内（25）。荡荡乎八川分流（26），相背而异态（27）。东西南北，驰骛往来（28），出乎椒丘之阙（29），行乎洲淤之浦（30），经乎桂林之中（31），过乎泱漭之野（32）。汩乎混流（33），顺阿而下（34），赴隘狭之口（35），触穹石（36），激堆埼（37），沸乎暴怒，汹涌澎湃。滭弗宓汩（38），逼侧泌瀄(39）。横流逆折，转腾潎冽（40），滂濞沆溉（41）。穹隆云桡（42），宛潬胶戾（43）。逾波趋浥（44），涖涖下濑（45）。批岩冲拥（46），奔扬滞沛（47）。临坻注壑（48），瀺灂霣坠（49），沈沈隐隐（50），砰磅訇礚（51），潏潏淈淈（52)，湁潗鼎沸(53）。驰波跳沫（54），汩濦漂疾（55）。悠远长怀(56），寂漻无声（57），肆乎永归（58）。然后灏溔潢漾（59），安翔徐回（60），翯乎滈滈（61），东注太湖（62），衍溢陂池（63）。于是乎鲛龙赤螭（64），??渐离（65），鰅鰫鳍鮀（66），禺禺魼鳎（67），揵鳍掉尾（68），振鳞奋翼，潜处乎深岩，鱼鳖讙声（69），万物众伙。明月珠子（70），的砾江靡(71）。蜀石黄碝(72），水玉磊砢（73），磷磷烂烂（74），采色澔汗，藂积乎其中（75）。鸿鹔鹄鸨（76），鴐 鹅属玉（77），交精旋目（78），烦鹜庸渠（79），箴疵?卢（80），群浮乎其上，泛淫泛滥（81），随风澹淡(82），与波摇荡，奄薄水渚（83），唼喋菁藻（84)，咀嚼菱藕。
“于是乎崇山矗矗（85），巃嵷崔巍（86），深林巨木，崭岩参嵳（87），九嵕嶻嶭（88）。南山峨峨（89），岩陁甗崎（90），摧崣崛崎（91）。振溪通谷（92），蹇产沟渎（93），谽呀豁閕（94）。阜陵别岛（95），崴磈葨廆（96），丘虚堀礨（97），隐辚郁垒（98），登降施靡（99），陂池貏豸（100），沇溶淫鬻（101），散涣夷陆（102），亭皋千里，靡不被筑（103）。揜以绿蕙（104），被以江蓠（105），糅以蘪芜（106），杂以留夷（107）。布结缕（108），攒戾莎（109），揭车衡兰（110），槀本射干（111），茈姜蘘荷（112），葴持若荪（113），鲜支黄砾(114），蒋苎青薠（115），布濩闳泽（116)，延曼太原（117）。离靡广衍（118），应风披靡，吐芳扬烈（119），郁郁菲菲（120），众香发越（121），肸蚃布写（122），晻薆咇茀（123）。
“于是乎周览泛观，缜纷轧芴（124），芒芒恍忽（125）。视之无端，察之无涯，日出东沼（126），入乎西陂（127）。其南则隆冬生长，涌水跃波（128）。其兽则?旄貘嫠（129），沈牛麈麋（130），赤首圜题（131），穷奇象犀（132）。其北则盛夏含冻裂地（133），涉冰揭河（134）。其兽则麒麟角端(135），騊駼橐驼（136），蛩蛩驒騱（137），駃騠驴骡（138）（六庵注）。
“于是乎离宫别馆（139），弥山跨谷，高廊四注（140），重坐曲阁（141），华榱璧珰（142），辇道纚属（143），步櫩周流（144），长途中宿（145）。夷嵕筑堂（146），累台增成（147)，岩窔洞房（148），頫杳眇而无见（149），仰攀橑而扪天（150），奔星更于闺闼（151），宛虹扦于楯轩（152），青龙蚴蟉于东箱（153），象舆婉僤于西清（154），灵圄燕于闲馆（155），偓佺之伦（156），暴于南荣（157）。醴泉涌于清室(158），通川过于中庭（159）。盘石振崖（160），嵚岩倚倾（161）。嵯峨磼礏（162），刻削峥嵘（163）。玫瑰碧琳（164），珊瑚丛生，琘玉旁唐（165），玢豳文鳞(166），赤瑕驳荦（167），杂臿其间（168），晁采琬琰（169），和氏出焉（170）。
“于是乎卢橘夏熟（171），黄甘橙楱（172），枇杷橪柿（173），亭奈厚朴（174），梬枣杨梅（175），樱桃蒲陶（176），隐夫薁棣（177），答沓离支（178），罗乎后宫，列乎北园。崒丘陵（179)，下平原，扬翠叶，扤紫茎（180），发红华，垂朱荣（181），煌煌扈扈（182），照曜钜野（183）。沙棠栎槠（184），华枫枰栌（185），留落胥邪（186），仁频并闾（187），欃檀木兰（188），豫章女贞（189），长千仞，大连抱（190），夸条直畅（191），实叶葰楙（192），攒立丛倚（193），连卷欐佹（194），崔错癹骫（195），坑衡閜砢（196），垂条扶疏，落英幡纚，（197），纷溶箾蔘(198），猗狔从风（199），藰莅卉歙（200），盖象金石之声，管籥之音（201）。偨池茈虒，旋还乎后宫（202），杂袭絫辑（203），被山缘谷，循阪下隰（204），视之无端（205），究之无穷。
“于是乎玄猨素雌（206），蜼玃飞鸓（207），蛭蜩蠼猱（208），獑胡豰蛫（209），栖息乎其间。长啸哀鸣，翩幡互经（210）。夭蟜枝格（211)，偃蹇杪颠（212）。隃绝梁（213），腾殊榛（214），捷垂条（215），掉希间（216），牢落陆离(217），烂漫远迁（218）。若此者数百千处。娱游往来，宫宿馆舍（219），庖厨不徙，后宫不移，百官备具（220）。
“于是乎背秋涉冬（221），天子校猎（222）。乘镂象（223），六玉虬（224），拖蜺旌（225），靡云旗（226），前皮轩（227），后道游（228）。孙叔奉辔（229），卫公参乘（230），扈从横行（231），出乎四校之中（232）。鼓严簿（233），纵猎者，河江为阹（234），泰山为橹（235），车骑雷起（236），殷天动地(237），先后陆离（238），离散别追（239）。淫淫裔裔（240），缘陵流泽（241），云布雨施。生貔豹（242），搏豺狼（243)，手熊罴（244），足壄羊（245），蒙鹖苏（246），绔白虎（247），被班文（248），跨壄马（249），凌三嵕之危（250），下碛历之坻（251）。径峻赴险（252），越壑厉水（253）。椎蜚廉(254），弄獬豸（255），格虾蛤(256），鋋猛氏(257），羂騕褭（258），射封豕（259）。箭不苟害（260），解脰陷脑（261），弓不虚发，应声而倒。于是乘舆弭节徘徊（262），翱翔往来，睨部曲之进退（263），览将帅之变态（264）。然后侵淫促节（265），儵夐远去（266），流离轻禽（267），蹴履狡兽（268）。轊白鹿（269），捷狡兔（270），轶赤电（271），遗光耀（272）。追怪物（273），出宇宙（274），弯蕃弱（275)，满白羽（276），射游枭（277），栎蜚遽（278）。择肉而后发（279），先中而命处（280），弦矢分，艺殪仆（281）。然后扬节而上浮（282），凌惊风，历骇猋（283），乘虚无（284），与神俱。躏玄鹤（285），乱昆鸡（286），遒孔鸾（287），促鵔鸃（288），拂翳鸟(289），捎凤凰（290），捷鹓鶵（291），揜焦明（292）。道尽途殚，回车而还。消遥乎襄羊（293），降集乎北纮（294），率乎直指（295），晻乎反乡（296）。蹷石阙，历封峦，过鳷鹊，望露寒（297），下棠梨（298），息宜春（299），西驰宣曲（300），濯鹢牛首（301），登龙台（302），掩细柳（303）。观士大夫之勤略（304），均猎者之所得获（305），徒车之所轥轹（306），步骑之所蹂若（307)，人臣之所蹈籍（308），与其穷极倦谻（309），惊惮詟伏（310），不被创刃而死者，他他籍籍（311），填坑满谷，掩平弥泽（312）。
“于是乎游戏懈怠（313），置酒乎颢天之台（314），张乐乎轇輵之宇（315）。撞千石之钟（316），立万石之虡（317），建翠华之旗（318），树灵鼍之鼓（319），奏陶唐氏之舞（320），听葛天氏之歌(321），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巴渝宋蔡（322），淮南干遮（323），文成颠歌（324），族居递奏（325），金鼓迭起，铿鎗闛鞈（326），洞心骇耳（327）。荆吴郑卫之声，韶濩武象之乐（328），阴淫案衍之音（329），鄢郢缤纷（330），激楚结风（331）。俳优侏儒（332），狄鞮之倡（333），所以娱耳目乐心意者，丽靡烂漫于前（334），靡曼美色（335）于后。若夫青琴、宓妃之徒（336），绝殊离俗，妖冶娴都（337），靓妆刻饰（338），便嬛绰约（339)，柔桡嫚嫚(340），妩媚孅弱（341）。曳独茧之褕绁（342），眇阎易以恤削（343），便姗嫳屑（344），与俗殊服，芬芳沤郁（345），酷烈淑郁(346）；皓齿粲烂，宜笑的皪（347）；长眉连娟（348），微睇绵藐（349），色授魂与(350），心愉于侧（351）。
“于是酒中乐酣（352），天子芒然而思（353），似若有亡（354），曰：'嗟乎！此大奢侈。朕以览听馀闲（355），无事弃日（356），顺天道以杀伐（357），时休息于此（358）。恐后叶靡丽（359），遂往而不返（360），非所以为继嗣创业垂统也（361）。’于是乎乃解酒罢猎，而命有司曰：'地可垦辟，悉为农郊（362），以赡萌隶（363），隤墙填堑（364），使山泽之人得至焉。实陂池而勿禁（365），虚宫馆而勿仞（366），发仓廪以救贫穷，补不足，恤鳏寡，存孤独，出德号（367），省刑罚，改制度，易服色，革正朔（368），与天下为更始(369）。’
“于是历吉日以斋戒（370），袭朝服(371)，乘法驾（372），建华旗，鸣玉鸾（373），游于六艺之囿（374），驰骛乎仁义之涂（375），览观《春秋》之林（376），射《狸首》（377），兼《驺虞》（378），弋玄鹤（379），舞干戚（380），载云?（381），揜群雅（382），悲《伐檀》（383），乐乐胥（384），修容乎礼园（385），翱翔乎书圃（386），述《易》道（387），放怪兽，登明堂（388），坐清庙（389），次群臣，奏得失，四海之内，靡不受获（390）。于斯之时，天下大说（391），乡风而听，随流而化（392），芔然兴道而迁义（393），刑错而不用（394），德隆于三王（395），而功羡于五帝（396）。若此故猎，乃可喜也。若夫终日驰骋，劳神苦形，罢车马之用（397），抏士卒之精（398），费府库之财，而无德厚之恩，务在独乐，不顾众庶，亡国家之政，贪雉兔之获，则仁者不繇也（399）。从此观之，齐楚之事，岂不哀哉！地方不过千里，而囿居九百（400），是草木不得垦辟，而人无所食也。夫以诸侯之细（401），而乐万乘之侈（402），仆恐百姓被其尤也(403)。”
于是二子愀然改容（404），超若自失（405），逡巡避席(406），曰：“鄙人固陋(407），不知忌讳（408），乃今日见教，谨受命矣。”
作品注释：
⑴选自《文选》卷八。上林，上林苑，故址在今陕西西安市西及周至、户县界。它本是秦代的旧苑，汉武帝时重修并加扩大。
⑵亡是公：作者假托的人名。亡，通“无”。听（yǐn引）然：张口而笑的样子。
⑶失：指不对。《上林赋》是承《子虚赋》而来，《子虚赋》是借楚国子虚和齐国乌有先生的对话展开，以折齐称楚结束，所以本文这样承接。
⑷纳贡：交纳贡物。
⑸述职：古代诸侯朝见天子，陈述政务方面的情况。
⑹封疆画界：指画定诸侯国之间的疆界。古代植树为界，称封疆，在两封之间又树立标志，称画界。
⑺淫：放纵，过分。指诸侯国不知节制，侵入别国疆界。
⑻东藩：东方的藩国。齐国在东，故称“东藩”。藩，藩篱、屏障。
⑼私：指私自交好。肃慎：古国名，在今长白山以北至黑龙江一带。⑩捐国：指离开自己的国家。逾限：越过本国边界。
⑾越海而田：指《子虚赋》言齐王“秋田乎青丘”之事。“青丘”为传说中的海外国名，故云“越海”。田，通“畋”，畋猎。
⑿二君：指《子虚赋》中的子虚和乌有先生。
⒀相胜：相互压服。
⒁扬名发誉：即发扬名誉。意思是使好的名声传播开来。
⒂贬君自损：贬低君主，损害自己的声誉。
⒃乌：何。⒄左：指东方。苍梧：汉郡名，治所在今广西苍梧县。苍梧古属交州，在长安东南，故言“左”。
⒅右：指西方。西极：古指豳地，在长安西北一带，故言“右”。
⒆丹水：水名，出陕西商州市西北冢岭山，东南流入河南境。更：经过。
⒇紫渊：当为上林苑北边水名。径：同“经”。
（21）终始灞浐：指灞水和浐水始终流在上林苑中。终始，作动词用。灞浐，都是渭水的支流。（22）出入泾渭：指泾水和渭水流入苑中又流出苑去。泾，泾水，源出宁夏南部六盘山东麓，流经甘肃，至陕西高陵县境入渭水。渭，渭水，源出甘肃渭源县之鸟鼠山，东流至陕西潼关县入黄河。
（23）酆镐（hào浩）潦（lǎo老）潏（jué决）：皆为水名。酆，源出陕西宁陕县东北秦岭，东北流经长安入渭水。镐，源出陕西长安县南，北注于渭水。现下游已湮，上游北注于潏水。潦，源出陕西□县南山涝谷，东北经咸阳西南境注于渭水。潏，源出陕西□县南山石鳖谷，北经长安入渭水。
（24）纡馀委蛇（yí移）：形容水流曲折宛转的样子。委蛇，同“逶迤”。
（25）经营乎其内：指诸水流经其中。经营，周旋。
（26）八川分流：指上述灞、浐、泾、渭、酆、镐、潦、潏八条河流各自流动。
（27）相背：指诸水流向不一。
（28）驰骛：马疾行的样子，这里指水流很快。
（29）椒丘之阙：生满椒树的山相对而立，类似于阙的形状。阙，又名门观。门前两旁建台，上有楼观，中间有阙口为通道，故称阙。
（30）洲淤：水中可居之地。古时长安一带人呼洲为淤。浦：水边。
（31）桂林：指上林苑中的桂树林。
（32）泱漭：广大、辽阔。
（33）汩（yù玉）乎混流：指水流很急，水势很大。汩，水流迅速。混，水势浩大。
（34）阿：高大的山丘。
（35）隘陿：即狭隘。陿，同“狭”。
（36）穹石：大石。
（37）堆埼（qí奇）：高大曲折的河岸。
（38）滭弗（bìfèi毕沸）同“觱沸”，水上涌的样子。宓（mì密)汩：水流疾去的样子。
（39）逼侧：水迫近岸边。泌瀄（jié节）：水浪涌起互相冲击的样子。逼，同“逼”。
（41）转腾：旋转激荡。潎(piē瞥）冽：水波互相冲击的样子。
（41）滂濞（pāngpì乓僻）：即“彭湃”，水波相互撞击的声音。沆（hàng杭去声）溉：水浪愤怒涌起的样子。
（42）穹隆：水势高起的样子。云桡：形容
水势回旋翻滚如云涌。桡，扰动。
（43）宛潬（shàn善）：水流盘曲的样子。胶□：水流纠绞在一起的样子。□，同“戾”。
（44）逾波：一波超一波，即后浪推前浪。趋浥：指很快地流向低处。
（45）涖（lì利）涖：水流急的样子。濑（lài赖）：浅水沙石滩。
（46）批：击打。拥：同“壅”，防水堤。
（47）奔扬：水流奔腾。滞沛：浪花翻卷。
（48）临坻（chí持）：临近小丘。坻，水中小丘。注壑：流入沟壑之中。
（49）瀺灂（chánzhuó馋着）：小水声。指水流近小丘时发出的细小声音。霣坠：指水从高处落到低处。霣，通“陨”。
（51）沈沈：水深的样子。隐隐：水势盛大。
（51）砰磅（pēngpāng烹乓）：即“乒乓”，象声词。訇礚（hōngkē轰科）：指水流激荡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52）潏（jué决）潏淈（gǔ古）淈：水涌出的样子。潏，水涌出貌。淈淈，同“汩汩”。
（53）湁潗（chìjí赤集）鼎沸：形容水流上涌如沸腾的样子。湁潗，水沸腾的样子。
（54）驰波跳沫：水流疾泻而飞沫跳荡。
（55）汩濦（yùxī遇吸)：水流急转的样子。濦，《汉书》作“□”。漂疾：同“剽疾”，形容水势猛悍。
（56）怀：归往。
（57）寂漻：同“寂寥”，水流平缓而无声。
（58）肆：安，指水流平稳安定。
(59）灏溔（hàoyǎo号杳）：水势广大无际的样子。潢（guāng光）漾：水势深广，水波荡漾。
（60）安翔徐回：形容水流缓慢。回，回旋。
（61）翯（hè鹤）乎滈（hào浩）滈：谓大水泛着白光。□，白而有光泽。滈滈，指水泛着白光。
（62）太湖：在今江苏省。因在长安东方，故曰“东注”。
（63）衍溢陂（pí皮）池：谓水流满池塘。陂池，池塘。
（64）螭（chī吃）：传说中蛟龙一类动物，无角。
（65）??（gèngméng更去声萌）：鱼名，形似鳝。渐离：鱼名，形状不详。
（66）鰅（yú于）：鲶类的一种，皮肤有文。鰫（yōng庸）：同“鳙”，即花鲢鱼。鳍（qián虔）：鱼名，形似鲤而体长。鮀（tuō托）：即河豚。或说即黄颊鱼，口大而食小鱼。
（67）禺禺：黄地黑文，皮上有毛的一种鱼。魼（qū区）：即比目鱼。鳎（tǎ塔）：亦比目鱼一类。
（68）揵（qiān虔）：扬起。掉：摇动。
（69）讙：喧哗，闹嚷。
（70）明月：宝珠名。
（71）的□（lì历）江靡（méi眉)：谓宝珠的光芒照耀江边。的□，明亮的样子。靡，通“湄”，水边。
（72）蜀石：质次于玉的一种石。黄碝（ruǎn软）：黄色的碝石。碝，石名，质地次于玉。
（73）水玉：即水晶石。磊砢(luǒ裸）：众多。
（74）磷磷烂烂：谓玉石色泽鲜明，光彩灿烂。
（75）“采色”二句：谓玉石积聚于水中，光芒辉映。澔汗，同“浩汗”，盛多的样子。这里指光彩灼灼，相互映辉。藂，同“丛”。
（76）鸿：大雁。鹔（sù肃）：即鹔鹴，雁的一种，毛为绿色。鹄：天
鹅。鸨：似雁而大，灰颈白腹，背部有黄褐和黑色斑纹。
（77）□（jiā家）鹅：雁的一种，形比鸭大而嘴小。《方言》：“雁，自关而东谓之□鹅。”□，同“□”。属（zhú烛）玉：即“鸀□”，水鸟，似鸭而大。
（78）交精：同“□□”，水鸟名，俗名茭鸡，形如凫而腿长。旋目：鸟名，大于鹭而尾短，眼旁毛呈现回旋的样子。
（79）烦鹜：鸟名，外形像鸭而小。庸渠：鸟名，俗名水鸡，外形像鸭而鸡足。
（80）箴疵：水鸟名，形似鱼虎，毛呈苍黑色。□卢：俗称水老鸦。
（81）泛淫泛滥：指鸟浮于水面上自由自在的样子。泛，同“泛”，飘浮。
（82）澹淡：此指飘动的样子。
（83）奄薄水渚：指群鸟止息于小洲之上。奄，息。薄，集。
（84）唼喋（zādié匝谍）：指鸟聚在一起吃食。菁、藻：都是水草名。
（85）矗矗：山直立高耸的样子。
（86）巃嵷（lóngzōng龙宗）崔巍：山高峻的样子。
（87）崭（chán缠）岩□嵳：山势险要高低不平。崭，同“□”。□嵳，同“参差”。
（88）九嵕（zōng宗）：山名，在陕西醴泉县东北。嶻嶭（jiéniè截聂）：山高峻的样子。
（89）南山：终南山，主峰在陕西西安市南。峨峨：高大。
（90）岩陁（zhì志）□（yǎn眼）锜（qí其)：指山中多穴洞。陁，坂，山坡。□，瓦器名，即甑。锜，三只脚的釜。王先谦《补注》说：“山之嵌空玲珑有若锜然，与□对文。”
（91）摧崣：同“崔巍”，山势高峻的样子。崛崎：形容山势陡峭险绝。
（92）振溪通谷：指大的山谷。振，开放。溪，溪谷。通，通达。
（93）蹇产：曲折的样子。
(94）谽（hān酣）呀豁閕（xiā虾）：指山谷幽远空洞的样子。谽呀，形容山谷幽深。豁閕，空虚的样子。
（95）阜陵别□：谓山丘像被水分成的一个个小岛。□，同“岛”。
（96）崴磈（wéi危）□廆（wēi伟）：都是高峻的意思。
（97）丘虚堀礨（juélěi决垒）：指山特起不平的样子。虚，通“墟”。
（98）隐辚郁□（lěi磊）：指山堆积不平的样子。
（99）登降施（yǐ以）靡：指山势高下绵延。施靡，山势倾斜绵延的样子。
（100）陂池貏豸（bǐzhì比至）：指山势渐渐平坦。陂池，读如“坡陀”，倾斜的样子。貏豸，渐趋平坦。
（101）沇（wěi伟）溶淫鬻：指水在山涧中缓缓流动。淫鬻，水流缓慢。
（102）散涣：涣散，散开。夷陆：平坦的原野。
（103）“亭皋”二句：谓水边地方没有不平坦的。亭，平。皋，水边地。被筑，指筑地令平。
（104）揜（yǎn眼）：遮盖。绿蕙：香草名。
（105）被：覆盖。江蓠：香草名。
（106）糅：掺杂。蘪芜：香草名，又名蕲芷。
（107）留夷：香草名。
（108）布：布满。结缕：草名，多年曼生，叶如白茅。
（109）攒戾莎：戾莎丛聚而生。戾莎，草名。
（110）揭车衡兰：指揭车、杜衡和兰草三种香草。
（111）槀（gǎo稿)本：香草名，根可入药。射干：草名，根可入药。
（112）茈姜：即紫姜，嫩姜。茈，同“紫”。蘘（ráng瓤）荷：一名蘘草，茎叶似姜，根可食，也可入药。
（113）葴(zhēn针）持：即酸浆草。若荪：杜若和荪草，都是香草。
（114）鲜支：香草名，又名燕支，可染红色。黄砾：香草名，可染黄色。
（115）蒋：即菰蒲草，又名茭，所结实即菰米。苎（zhù注）：同“芧”，草名，即三棱草。青薠：草名，形状类莎（suō蓑）草而稍大。
（116）布濩（hù户）：散布，布满。闳泽：大水泽。闳，宏大。
（117）延曼：蔓延。太原：广大原野。
（118）离靡：连绵不断的样子。广衍：广泛散布开来。衍，展开。
（119）吐芳扬烈：谓花草散发出浓烈的香气。
（120）郁郁菲菲：形容香气浓烈。
（121）发越：发扬，散发。
（122）肸蚃（xīxiǎng希响）：指香气四散，沁入人心。肸，响声传布。蚃，对声音反映敏感的一种虫子。布写：四散传布。写，通“泻”。
（123）晻薆咇茀（bìbó必伯）：形容香气充盛。
（124）缜纷：茂密繁多。轧芴（wù勿）：致密而不可分辨。
（125）芒芒恍忽：眼花缭乱的样子。
（126）东沼：上林苑东边池沼。
（127）西陂：亦上林苑池名。与上句联系，极言上林苑之大。
（128）“其南”二句：指上林苑面积广阔，其南部隆冬也草木生长，水不结冻。
（129）□（róng容）：又名封牛，颈上有肉堆，有力而善于奔走。旄：旄牛。貘（mò莫）：形似犀牛而略小，鼻长无角。□（lí犁）：小于旄牛，皮黑色。
（130）沈牛：水牛。麈（zhǔ主）：鹿类，一角，尾大，可作拂尘。麋：即驼鹿，又叫犴（hān鼾)，四不像。
（131）赤首：传说中的一种兽的名称。圜题：亦是一种兽名。传说两兽均生活在南方。题，额。
（132）穷奇：传说中的怪兽，能食人，外形像牛，毛如猬，声音像嗥狗。
（133）其北：指上林苑北部。
(134）揭（qì器）：提起衣服度水。
（135）角端：兽名，外形像貊（形似熊），角生在鼻上。
（136）騊駼（táotú陶途）：兽名，形似马。橐驼：即骆驼。
（137）蛩（qióng穷）蛩：一种白色野兽，形似马。□騱（tuóxī驼溪）：野马的一种，青黑色，有白色鳞纹。
（138）駃騠（juótí决提）：骏马名。□：同“骡”。
（139）离宫别馆：指皇宫以外供皇帝临时居住的宫殿馆舍。
（140）四注：四面围绕。
（141）重坐：指两层楼房。曲阁：指曲折连结的楼阁。
（142）华榱（cuī崔）：用花纹装饰的椽子。璧珰：用璧玉装饰的瓦当。
（143）辇道□（xǐ喜）属：指宫中辇道四通八达。辇道，可以乘辇而行的阁道。□属，阁道回环，如织丝之相连属。□，束发的帛。
（144）步櫩（yán言）：可以通行的长廊。櫩，同“檐”。周流，周遍。
（145）长途中宿：谓长廊走不完，中间需要停宿。
（146）夷嵕（zōng宗）筑堂：削平山岭，建筑房屋。夷，
削平。嵕，高的山。
（147）累台增成：高的楼台一层又一层。增，通“层”。成，一层叫一成。
（148）岩窔（yǎo咬）：深邃的样子。洞房：幽深的房屋。
（149）頫：同“俯”。杳眇：深邃的样子。此句是形容亭台极高，下视不见地。
（150）橑（lǎo老)：屋椽。扪（mén门）：用手摸。此句亦形容亭台极高。
（151）奔星：流星。更：经过。闺闼：宫中的小门。
（152）宛虹：弯曲的虹。扦：同“拖”。楯(shǔn吮）轩：指门窗的栏杆。
（153）“青龙”句：谓青龙驾的车子可以在东厢房行进。此极力形容房屋的宽阔。蚴蟉（yǒuliú友流），龙行的样子。此用以形容车子。东箱，东边厢房。箱，通“厢”。原作“葙”，据《考异》改正。
（154）象舆：象拉的车子。婉僤（shàn善）：车行进的样子。西清：指西厢房。清，清静之处。
（155）灵圄（yǔ语）：对于仙人的总称。燕：燕息，闲居。闲馆：清雅的馆舍。
（156）偓佺：古代传说的仙人名。伦：类。
（157）暴：通“曝”，晒太阳。荣：指飞檐。
（158）醴泉：甘甜的泉水。清室：即静室。
（159）通川：流水。
（160）盘石：大石。盘，通“磐”。振崖：砌成整齐的石崖。振，《考异》以为当作“裖（zhèn振）”，累积整齐。
（161）嵚（qīn钦）岩：倾斜的样子。倚倾：偏斜倾侧。
（162）嵯峨：高大的样子。□□（jiéyè捷业）：高峻的样子。
（163）刻削：形容石崖险峻，像刀削过一样。
（164）玫瑰：珍珠名。碧琳：玉石名。
（165）琘玉：像玉的美石。琘，同“珉”。旁唐：如说“磅礴”，广大的样子。
（166）玢（bīn宾）豳：有纹理的样子。文鳞：文彩斑烂像鳞片一样排列。
（167）赤瑕：赤色的玉。驳荦（luò洛）：色彩斑驳。驳，同“驳”。（168）杂臿：夹杂。臿，通“插”。
（169）晁采：美玉名。琬琰（yǎn演）：美玉名。
（170）和氏：指和氏璧。为春秋时楚国人卞和所发现。
（171)卢橘：橘子的一种，皮厚，大小像柑。秋天结实，第二年夏天始熟。
（172）黄甘：即黄柑，橘的一种。楱（còu凑）：橘的一种，又称小橘。
（173）橪(rán然）：即酸枣。
（174）亭：即棠梨，又名海棠果。奈：属苹果一类的水果。厚朴：树名，果实甘美，树皮可入药。
（175）梬（yǐng影）枣：枣类，外形似柿而小。
（176）蒲陶：即葡萄。
（177）隐夫：果木名，形状不详。薁（yù郁）棣：即唐棣，又名郁李，果实可食，种子入药。
（178）答沓（tà踏）：木名，果实像李子。离支：即荔枝。
（179）□（yí宜）：通“迤”，延及，绵延。
（180）扤（wù物）：摇动不定。
（181）荣：木本植物的花。
（182）煌煌扈扈：光彩鲜艳的样子。
（183）钜野：广阔的原野。钜，同“巨”。
（184）沙棠：果名，俗名沙果。栎（lì立）：橡实。槠（zhū朱）：苦槠，木名，常绿乔木，果实小于橡实。
（185）华：即桦树。枰（píng平）：平仲树，即银杏树。栌（lú卢）：黄栌。
（186）留落：石榴树。胥邪：即椰子树。
（187）仁频：即槟榔树。并闾：即棕榈树。
（188）欃檀：檀木的一种。木兰：又名杜兰，木名。
（189）豫章：即樟树。女贞：即冬青树。
（190）大连抱：指树干很粗，几个人才能合抱过来。
（191）夸条：指花朵和枝条。夸，通“荂（huā花)”，花。直畅：指任意舒展。
（192）葰楙（jùnmào俊茂）：肥大茂盛。葰，大。楙，同“茂”。
（193）攒立丛倚：指草木丛聚而生，或直立，或相互依傍。
(194）连卷（quán拳）：即“连蜷”，指枝柯屈曲生长。□佹（lìguǐ立鬼）：指树枝相互交错，向背不一。□，依附。佹，背离。
（195）崔错：错杂的样子。癹骫（bōwěí拨委）：指枝条屈曲错杂的样子。骫，通“委”。
（196）坑衡：抗衡。坑，通“抗”。□砢（kěluǒ可裸）：指枝条盘屈扭结，互相倾倚。
（197）落英：落花。幡□（xǐ喜）：飞扬的样子。
（198）纷溶：繁盛的样子。箾□（xiāosēn萧森）：高大的样子。
（199）猗狔从风：指花随风飘动。猗狔，同“旖旎”，柔美的样子。
（200）藰莅：风吹草木发出的声音。卉歙（xī吸）：如同说“呼吸”，指风迅疾吹木的声音。
（201）籥：古代的一种管乐器。
（202）“偨池”二句：指高高低低树木围绕后宫生长。偨池，同“差池”，高低不平的样子。茈虒（cíchí词池），义亦同“差池”，不整齐。旋还，环绕。
（203）杂袭：错杂重复。絫辑：同“累集”，众多繁盛。
（204）循：沿着。阪：山坡。隰（xí习）：低湿的地方。
（205）无端：无边。
（206）玄猨素雌：黑色的雄猿，白色的雌猿。猨，同“猿”。
（207）蜼（wěi伟）：一种长尾猿，形如猕猴黑色。玃（jué觉）：大母猴。鸓（lěi垒）：鼯鼠。前后肢间有薄膜，能从树上飞翔。
（208）蛭：传说中一种能飞的兽，四翼。蜩：当作“□（zhǒu帚）”，传说中一种兽名，大如驴，形如猴，善爬树。蠼猱（juénáo决挠)：同“玃猱”，老猕猴
（209）獑（chán馋）胡：同“獑猢”，兽名，似猿。縠（hú狐）：即白狐子，以猴类为食物。蛫(guǐ诡）：猿类。
（210）翩幡：鸟飞轻疾的样子。这里指猿类来往轻捷灵巧。幡，通“翻”。互经：互相经过。
（211）夭□（jiǎo狡）：指猿猴跳荡矫健的动作。枝格：长的树枝。
（212）偃蹇：指猿猴身体活动屈曲宛转的样子。杪（miǎo秒）颠：树枝顶端。杪，树梢。
（213）隃：同“逾”，越过。绝梁：断的桥梁。这里形容从甲树跃到乙树如越绝梁，非实指。
（214）腾：跃上。殊榛（zhēn真）：另一片榛树丛。
（215）捷垂条：拉住下垂的树枝。捷，通“接”。
（216）掉希间：指猿猴在树枝稀疏的空间荡来荡去。掉，摆动，摇荡。
（217）牢落陆离：指猿猴零落不齐，聚散无常。牢落，散漫的样子。陆离，参差不齐。
（218）烂漫远迁：指猿
猴往来迁徙。烂漫，形容猿猴奔走蹦跳的样子。
（219）宫宿馆舍：在离宫止宿，在别馆居住。
（220）“庖厨”三句：谓离宫别馆中有庖厨，有宫女，有百官奉侍，不必从朝廷调来。
（221）背秋涉冬：指秋末冬初。背，离开。涉，入。
（222）校（jiào较）猎：用木栏圈起猎场打猎。校，木栏。
（223）镂象：指用象牙雕刻装饰的车子。
（224）六玉虬：指用六匹马驾车。虬，无角的龙。这里指马。
（225）拖：曳。蜺旌：指色彩斑斓有如虹蜺的旌旗。蜺，同“霓”。
（226）靡：倾斜。云旗：画有熊虎的大旗。
（227）皮轩：以兽皮作饰的车子。
（228）道游：指道车和游车。古代天子出行，用道车五乘、游车九乘作为前导。道，通“导”。
（229）孙叔：古代善于驾车的人。一说，指汉武帝时的太仆公孙贺（字子叔）。奉：捧。
（230）卫公：也是指古代善于驾车的人。一说，指汉武帝时大将军卫青。参乘：陪乘，即车右，担任护卫。参，通“骖”。
（231）扈从：即护从，指天子的侍卫。
（232)四校：指天子射猎时的四支扈从部队。
（233）鼓严簿：指在戒备森严的仪仗侍卫队伍中击鼓。簿，卤簿，天子出行时的随行仪仗。
（234）河江：即江河。阹（qù去）：阻拦禽兽的围阵。
(235）橹：望楼。
（236）雷起：形容车骑声很大，如同雷响。
（237）殷天：震天。
（238）陆离：分散。
（239）别追：指分别追逐禽兽。
（240）淫淫裔裔：指围猎的人来来往往。
（241）流泽：指打猎的车骑密密麻麻地拥向水泽。
（242）生貔（pí皮）豹：活捉貔豹等野兽。貔，豹一类的猛兽。
（243）搏：搏击。
（244）手：徒手击杀。罴：熊类猛兽。
（245）足：用脚踏住。壄：同“野”。
（246）蒙鹖苏：指戴着用鹖鸟尾装饰的帽子。鹖，鸟名，形像雉鸡，斗时至死不退却。苏，尾。
（247）绔（kù库）白虎：穿着织有白虎纹饰的裤子。绔，同“袴”，套裤，此指穿套裤。
（248）被：通“披”，穿着。班文：指用虎豹一类兽皮作成的衣服。
（249）跨：骑。壄马：指北地所产的良马，又名騊駼。
（250）凌：登。三嵕：山名。危：顶巅。
（251）碛（qì气）历：高低不平的样子。坻（dǐ底）：山斜坡。
（252）径：同“经”，过。
（253）厉：涉水。
（254）椎：击杀。蜚廉：龙雀，鸟身鹿头。
（255）弄：用手摆弄，此也指擒获。獬豸：神兽名，相传似鹿而一角。
（256）格：搏杀。虾蛤：猛兽名。
（257）鋋（chán谗）：铁柄短矛。这里指用短矛刺杀。猛氏：兽名，形状像熊而小，毛短，有光泽。
（258)羂（juǎn卷）：用绳索绊取野兽。騕褭（yǎoniǎo咬鸟）：神马名，传说能日行千里。
（259）封豕：大野猪。
(260）箭不苟害：指每箭必射中要害，而不是胡乱将猎物射伤即可。
（261）解：分解，分开。脰（dòu豆）：颈项。
（262）乘（shèng胜）舆：皇
上乘坐的车。此指皇上。弭节：驻节，停车。
（263）睨：视。部曲：指参加围猎的队伍。
（264）变态：指各种各样的形态。
（265）侵淫促节：逐渐加快行驶的速度。
（266）儵夐（shūxiòng抒兄去声）：忽然远去的样子。儵，同“倏”。
（267）流离：四散，即冲散。轻禽：指飞鸟。轻，轻捷。
（268）蹴履：即践踏。狡兽：猛兽。狡，健。
（269）轊（wèi卫）白鹿：用车轴头挂住白鹿。轊，车轴头。
（270）捷：疾取。
（271）轶赤电：形容车骑疾速。轶，超过。
（272）遗光耀：也极言车骑迅疾。遗，指抛在后面。
（273）怪物：指奇珍怪兽。
（274）出：超出。宇宙：指天地之间的空间。天地四方称“宇”，古往今来称“宙”。
（275）蕃弱：传说中夏后氏良弓名。
（276）满：拉弓到箭头称为满。白羽：指用白色翎毛作尾羽的箭。
（277）游枭：各处游荡的枭。枭，一名枭羊，兽名。一说即狒狒。
（278）栎（lì力）：击打。蜚遽：神兽名，鹿头龙身。
（279）择肉：指选择肥胖的。一说选择禽兽身上可射的地方。
（280）“先中”句：谓先指明要射中什么地方，然后射中预定目标。
（281）艺：箭靶。这里指射的目标。殪（yì意）仆：指猎物被射死倒下。
（282)扬节而上浮：旌节飞扬上游于太空。
（283）骇猋（biāo标）：即惊风，疾风。猋，通“飙”，从下向上刮的疾风。
（284）乘：升，登。虚无：指天空。
(285）躏：践踏。玄鹤：黑色的鹤。
（286）乱：指使其行列混乱。昆鸡：同“鹍鸡”，鸟名，形状似鹤，赤喙长颈，全身黄白色。
（287）遒：迫，追捕。孔鸾：孔雀和鸾鸟。
（288）促：捕捉。鵔鸃：即赤雉，毛五彩，有花纹。
（289）拂：击。翳鸟：传说中的大鸟，毛五彩，飞起能遮蔽一乡。
（290）捎：同“箾”，以竹竿击打。
（291）捷：取。鹓雏：凤凰一类的鸟。
（292）揜：同“掩”，捕捉。焦明：西方鸟名，也属凤凰一类。又作“焦朋”。
（293）消遥：同“逍遥”，悠游自得的样子。襄羊：同“倘佯”，自由俳徊的样子。
（294）降集：停留。降，下降。集，止。北纮：指极北边的地方。古代认为地的周围有八泽，八泽之外有八纮，北纮称为委羽。纮，维。
（295）率乎：直指的样子。直指：一直往前。
（296）晻乎：迅速的样子。反乡：即“反向”，返回。
（297）“蹷（jué厥）石阙”四句：指经过了石阙、封峦、□鹊、露寒四个观。这四个观是汉武帝建元间所建，在甘泉宫外。蹷，踏过。望，探看。
（298）下：住。棠梨：宫名，在甘泉宫东南三十里。
（299）宜春：宫名，在陕西杜县以东。
（300）宣曲：宫名，在昆明池以西（今陕西西安市西南）。
（301）濯鹢：指划船。濯，通“櫂”，摇船的工具。鹢，船头有鹢鸟图形装饰的船。牛首：池名，在上林苑西边（今陕西西安市西北）。
（302）龙台：观名，在今陕西户县东
北，靠近渭水。
（303）掩：止息。细柳：观名，在昆明池南面（今陕西西安市西南）。
（304）勤略：辛勤巡查。略，巡行。
（305）均：比较多少。得获：获得。
（306）徒车：指士卒和车骑。徒，车前步行的士卒。轥（lìn吝）：践踏。轹（lì历）：碾压。
（307)步骑：指步兵骑士。蹂若：践踏。
（308）蹈籍：踏踩。籍，通“藉”。
（309）穷极倦谻（jù剧）：走投无路，疲惫不堪。谻，极度疲惫。
(310）惊惮詟（zhé折）伏：惊恐而不敢活动。詟，同“慑”，恐惧。
（311）他他籍籍：纵横交错的样子。
（312）掩平：遮蔽了平原。弥泽：填满了大泽。此句极言死亡禽兽之多。
（313）懈怠：疲劳懒怠。此指射猎活动后放松。
（314）颢天之台：上接天宇的高台。颢天，同“昊天”。
（315）张：陈设。轇輵之□：指空旷辽阔的屋子。轇輵，寥廓。□，同“宇”，屋宇。
（316）石：古代重量单位，一石重一百二十斤。
（317）虡（jù巨）：悬挂钟磬的木架。
（318）翠华之旗：以翠羽装饰的旗子。
（319）灵鼍（túo驼）之鼓：用鼍皮做成的鼓。鼍，鳄鱼一类的动物。
（320）陶唐氏：即唐尧。
（321）葛天氏：古代部落首领，据说其善歌。
（322）巴渝宋蔡：指这些地方的歌舞。巴、渝，今四川一带。宋、蔡，今河南一带。
（323）淮南：诸侯国名，相当于今安徽淮河以南、和县以北地区，治所寿春。干遮：曲名。
（324）文成：县名，当今河北卢龙县境，其地人善歌。颠歌：指滇地的乐歌。颠，同“滇”，即今云南一带，汉时属西南夷的一部分。
（325）族居：聚集在一起。递奏：互相交替地演奏。
（326）铿鎗：同“铿锵”，指钟声。闛鞈（tángtà唐踏）：指鼓声。
（327）洞心：响彻内心。
（328）韶：虞舜时乐名。濩：商汤时乐名。武：周武王时乐名。象：周公旦时乐名。
（329）阴淫案衍：指过度而无节制的音乐。
（330）鄢郢：都是楚地名。缤纷：指舞蹈时交杂错落的样子。
（331）激楚：指楚地的歌曲。结风：指歌曲结尾馀音悠长。
（332）俳优：古代表演杂戏等以供人取乐的人。侏儒：矮人。此指侏儒中任优伶、乐师者。
（333）狄鞮（dī低)：西方部族名。倡：女乐工。
（334）丽靡烂漫：美好华丽、色彩鲜明。
（335）靡曼：指美人的细腻润泽，姿态美妙。
（336）青琴：传说中的古代神女。宓(fú伏）妃：传说中的伏羲氏之女，溺死于洛水，遂为洛水之神。
（337）妖冶：美好。娴都：美丽典雅。
（338）靓（jìng静）妆：指以粉黛妆扮。刻饰：指修整头发。以胶刷鬓发，使其整齐如刻画。
（339）便嬛（huán环）：轻盈俏丽的样子。绰约：柔婉的样子。
（340）柔桡嫚嫚：指身体柔软苗条、姣好多姿。桡，曲。
（341）妩媚：容貌美丽，悦人心意。孅弱：指身体轻细柔软。
（342）独茧：一个蚕茧的丝。指丝线颜色纯净一致。褕（yú
俞）：短衣。绁：同“袣（yì异）”，衣袖。此皆指衣服。
（343）眇：美好，形容下文“阎易”、“恤削”。阎易：衣长的样子。恤削：指衣服线条整齐清晰。
（344）便姗嫳（piè撇去声）屑：衣服翩翩飘动的样子。
（345）沤郁：郁积，指香气浓盛。
（346）淑郁：形容香气浓厚、美好。
（347）宜笑：微露牙齿的笑。的皪（lì历）：指牙齿鲜白的样子。
（348）连娟：又弯又细的样子。
（349）微睇：微微顾盼。睇，流盼。绵藐：指眼光的绵长悠远。
（350）色授魂与：指女子以颜色、精神勾引人。一说“色授”是指女子以色勾引男子，“魂与”，是指男子与之精神相应。
（351）心愉于侧：指倾心于侧。愉，通“输”，心输，即倾心。
（352）酒中：饮酒到一半时。
（353）芒然：怅然。芒，通“茫”。
（354）亡：失。
（355）览听馀闲：指处理政事之后的空闲时间。
（356）无事弃日：指没有政事，只是虚度时日。弃，抛弃、闲置。
（357）“顺天道”句：指顺应天道在秋末冬初打猎。
（358)此：指上林苑。
（359）后叶：后世。靡丽：奢华。
（360）往而不返：指一味追求奢侈，不知回头。
（361）继嗣：继承者，后嗣。创业垂统：创立基业，留传后代。
(362）农郊：农田。郊，田。
（363）萌隶：农夫。萌，通“氓”。
（364）隤（tuí颓）墙填堑：谓把上林苑四周的墙推倒，把壕沟填平。隤，毁坏。
（365）实陂池：指在陂池中放养鱼类。勿禁：指让百姓随意打鱼。
（366）“虚宫馆”句：指不再使用上林苑中的宫馆。虚宫馆，使宫馆空虚。仞，满。
（367）出德号：指发布实行德政的命令。
（368）革正朔：改革历法。正，指每年的正月。朔，指每月的初一。古代封建王朝新建立之时，总要易服色，革正朔，以表示与前个朝代不同。
（369）更始：指重新开始。更，变更。
（370）历：选择。斋戒：古人在举行典礼之前，为了表示恭敬，不饮酒，不吃荤，不宿内寝，称为斋戒。
（371）袭：穿。
（372）法驾：天子车驾的一种，用于通常的行动，由奉车郎御车，侍中骖乘，属车四十六乘。
（373）鸣玉鸾：指车辆行走时发出和谐悦耳的铃声。鸾，马辔上的铃。
（374）六艺：即《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此句是说遍读六经。
（375）涂：通“途”。
（376）《春秋》之林：指《春秋》中包含的众多的经验道理。
（377）射：指行射礼。《狸首》：古逸诗的篇名。古代诸侯举行射礼时，奏《狸首》乐章。
（378）《驺虞》：《诗经·召南》中的一篇。古代天子举行射礼时，奏《驺虞》乐章。驺虞，相传是一种动物，性仁慈。
（379）弋玄鹤：指表演弋射玄鹤的舞蹈。弋，用弓缴来射。玄鹤，黑色的鹤，古代认为它是一种瑞鸟。
（380）干戚：盾和斧。相传舜舞干戚，感服了南方的有苗氏。后演化为舞干戚的大夏舞。
（381）云?（hǎn罕）：本指捕捉禽兽的网，此指旌旗。古注说，云?用以猎兽，今载之于车，象征“捕群雅”。
（382）揜：罩住，捕。这里指收罗。群雅：指众多的有才能的人。雅，既指才俊之士，又同“鸦”，语义双关。
（383）悲《伐檀》：谓汉天子因读《伐檀》而兴悲。《伐檀》，《诗经·魏风》篇名。旧说这首诗是讽刺贤者不遇明主。
（384）乐乐胥：谓汉天子因读到“乐胥”的诗句而高兴。《诗经·小雅·桑扈》：“君子乐胥，受天之祜。”郑玄笺：“胥，有才智之名也。祜，福也。王者乐臣下有才智，知文章，则贤人在位，庶官不旷，政和而民安，天予之以福禄。”
（385）修容：修饰容仪。礼园：指《礼》的规定范围。
（386）翱翔：往来游观。书圃：指《尚书》的规定范围。
（387）《易》：指六经之一的《易经》。古人认为《易》包含有一些洁静微妙的道理。
（388)明堂：古代天子朝见诸侯的地方。此指处理政事、朝见大臣的地方。
（389）清庙：太庙，天子祭祖先之庙。
（390）靡不受获：没有人不受到天子的恩泽。获，猎获物，此处指恩惠。
（391）说：通“悦”。
(392）“乡风”二句：谓像风行水流一样，百姓乐意服从天子。乡，通“向”。
（393）芔（huì卉）然：勃然兴起的样子。兴道：指按道行事。迁义：指逐渐接近义。迁，登，接近。
（394）错：通“措”，弃置。
（395）“德隆”句：谓德高过了三王。隆，高，盛。三王，即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
（396）羡：溢，超过。五帝：指黄帝、颛顼、帝喾、尧、舜。
（397）罢：通“疲”。作动词用。
（398）抏（wán完）：损耗。精：指精力。
（399）繇：通“由”，从。此句指仁德之人不照这个样子做。
（400）囿居九百：极言苑囿之广。
（401）细：微小。
（402）乐万乘之侈：喜好天子的奢华。万乘，代指天子。
（403）被其尤：遭受那种做法带来的祸殃。尤，祸患。
（404）愀然改容：改变了脸色。愀然，脸色改变的样子。
（405）超若自失：怅然若失。超，怅惘，惆怅。若，义同“然”。
（406）逡巡：向后退。避席：古人席地而坐，有所敬则离坐而起，谓之避席。
（407）鄙人：粗鄙的人，谦称。固陋：指见识狭隘浅陋，不合于礼义。
（408）忌讳：指不应当说、不应当做的事。
译文：
亡是公哈哈大笑说：“楚是不对，而齐也未必妥当。诸侯缴纳贡物，不是天
子图谋財幣，而是为了陈述政务；划定疆界，不是为了守御，而是防御诸侯之间
过分地侵入别国。
如今齐国作为天子的东方屏障，
不但私下与肅慎往来，
并且离
国越界，跨海到青丘国打猎，这样做于'义’是不可以的。况且你二人的说法，
不是昭明君臣之义，完善诸侯之理，却爭於游戏之乐，苑囿之大，企图以奢侈相
取胜，
荒唐淫逸相超越，
这不但不能发扬好名誉，
而且涉足贬低君王而自损形象。
“况且齐国与楚国的游乐之事，
又何以值得宣扬！
你们没有见过苑囿的壮观
吗？难道不知道天子的上林吗？东边是苍梧，
西边是西极，
丹水从南流进，
紫苑
从北流出，
灞水滻水始终在苑中流淌，
泾水渭水绕着流进而又流走。
酆水、
镐水、
潦水、潏水，回环弯曲，迂绕苑内，浩浩荡荡八水分流，流向不同，各有千秋。
东西南北，此起彼伏，犹如万马奔腾。从两峰相对的花椒山流出，绕过沙州的涯
边，经过桂树林中，流向辽阔的平野。开始从山上流出时，水势迅疾，滔滔洪流
顺山而下，直奔狭隘之口，撞大石，袭高岸，呼啸暴怒，汹涌澎湃，大浪翻滚，
势不可挡，噼哩啪咭，虎啸龙吟。接着横流倒折，旋转激荡，回旋堆起，茫茫如
云，直冲九天。回波扭聚，纠缠萦绕，前浪冲击，后浪超越，雪浪滚滚，流落低
处；冲过沙滩，刷过石碛，拍打崖岸，冲涌水堤，奔腾高扬，浪花翻卷，漫过小
丘，流向沟壑，潺潺而流，猛然落坠，深沉广阔，水流暴怒，乒砰轰隆，激流溢
涌，唧唧汩汩，鼎沸腾跃，驰波跳沫，急转迅猛。远望归流悠悠，寂寥平缓，安
然流去；然後是一片汪洋浩瀚，安然徐缓；无边无际，泛发白光，东流太湖，溢
满池塘。
“上林有蛟龙赤螭（螭：无角龙），鲠瞢（似鳝）渐离（鱼），鰅（皮有文
彩的魚）鰫（似鰱魚而黑）鰬（似鱔魚）鮀（又名黃頰），禺禺（黃底黑紋魚）
魼（比目魚）鰨（四足，声如嬰兒魚）它们扬鳍摆尾，振鳞奋翅，潜伏在深渊。
鱼鳖喧哗，万物庞杂。明月（大珠）小珠，光辉灿烂，照曜江边。美石堆积，数
不胜数，蜀石黄碝，水晶闪闪，灼灼相映，积聚水中。鸿雁鷫鷞，黃鵠鸨鸟，鴐
鵝（野鹅）属玉（水鸟）交精（鸟名）旋目（水鸟名），烦鹜（似鸭而小）庸渠
（似野鸭而鸡足）
，
箴茈
（水鸟名）
鸬鹚，
它们成群结队，
浮于水面，
自由自在，
随风摇摆，
优哉游哉，
顺水荡漾。
它们集聚在水渚上休息，
唼喋水草，
咀嚼菱藕。
上林崇山高耸，崔巍险峻，深林茂密，巨木通天，巉崖惊心，嵾嵳不齐。九
嵕突兀，南山高峨，山崖斜傾，洞穴似鍋，懸崖淩厲，峭壁崔巍。山谷壁立，溪
水合流，沟渠曲折，幽深空虚，大丘土山，分别成岛，高峻入云，丘墟不平，起
伏嶾嶙，上下湾長，陂陀斜傾，渐趋平坦。涧水涌盛，缓缓流动，涣散出谷，漫
延平野。修筑皋地，千里平展。覆盖绿蕙，铺满江蘺，间以蘼芜，夾杂留荑。布
满结缕，簇拥戾莎。还有藁本、射干，揭车、蘅芜和香兰；还有茈姜蘘荷，酸降
草、杜若和荪兰。染红色的香草鲜支，染黄色的香草黄砾；菰蒲草、三棱草和青
薠布满大泽，蔓延至广大的平原。绿草香花，连绵不断，广泛滋生，顺风偃伏，
散发芳香，馨香浓郁，沁人心脾。四面八方，弥漫香气。
“在上林四面浏览，
广泛观看，
草木繁茂，
不可分辨；
恍恍惚惚，
眼花缭乱；
视之无边，察之无际。太阳从东边的池塘升起，从西边的池塘落下，南边在隆冬
季节，草木生长，水流波涌；其兽有封牛、牦牛、貘（兽名，形似熊。）、犛牛、
水牛，麈鹿、麋鹿，赤首（野兽）、圆题（野兽）、穷奇（怪兽），北边在盛夏
季节，寒凍裂地，褰衣渡河；其兽有麒麟、角端（兽名，其形象猪，鼻生独角。）
陶駼（兽名，似马）骆驼，蛩跫（青色兽）驒騱（野马）；駃騠（马名）驴骡。
“上林有离宫别馆，
盖山跨谷，
高高的游廊四面环绕，
凌空悬架的阁道连接
着重檐层屋，
华丽的椽子与碧玉装饰的瓦璫相互映衬；
驾辇而行的阁道接连不断，
环绕宫殿的走廊悠长漫延，一天内走不完只得中途住宿。把山陵削平建筑庭堂，
台阁层层迭迭，直通幽深的洞房。俯视杳眇而下不着地，仰头攀椽就可以摸天。
流星途经宫门，
霓虹横架窗轩。
青龙驾着的车驶向东边的厢房，
象牙装饰的銮舆
宛延在西边的净室；
众神燕息在优雅的闲馆，
偓佺似的大仙曝阳在南宫的飞檐下。
甘甜的泉水从净室中穿过，清凉的绿波从中庭流出。磐石整崖，高峻倾侧，雄伟
峥嵘，刻削奇特。玫瑰碧琳，珊瑚丛生，瑉玉磅礴，纹鳞清晰，赤玉斑斓，夹杂
其间，晁采（美玉名）琬琰（美玉名），和氏出产。
上林有夏熟的金橘，还有黄柑小橘，枇杷酸枣、柿子棠梨、苹果厚朴，黑枣
杨梅，樱桃葡萄，隐夫郁李，荅遝荔枝；布滿后宮，结满北园，连绵山岭，直至
平原。翠叶飘扬，紫茎摇动，红花盛开，朱荣下垂。烂漫娇艳，照曜巨野。沙果
橡实，槠树桦木，枫枝银杏，还有黄栌；椰树石榴，棕榈槟榔，欃檀豫章，冬青
杜兰。树高千仞，树干粗大，多人合抱才能搂住。花条舒展，枝叶茂密，果实肥
大，交错丛生，互相依傍，枝柯屈曲，相背不一，错杂依附，盘纡纠结。垂条四
布，落花飞扬。枝繁叶茂，高大萧森，旖旎冉冉，随风飘飘。枝叶飒飒，忽忽歙
歙。象钟鼓之声，管乐之音。树木高低不同，枝条长短不等，环绕后宫，相因累
集，覆盖山谷，沿坡蔓延直至潮湿低下的地方。视之无边，思之无穷。
“上林有黑色的雄猿、
白色的雌猿，
还有昂着鼻子的长尾貁，
会飞的红色鼯
鼠，还有长着四只翅膀的善飞的蛭；善于爬树的蜩，短脚会腾跃的獑胡，把猴子
当食物的白狐，白身赤首的蛫。这些动物栖息在树林间，長嘯哀鳴，翩翩腾跃，
你来我往，
树枝就像它们的秋千架，
矫健地荡来荡去。
猕猴们优雅地蜷缩在树稍
上，或蹲或卧，或仰或俯。顽皮的天性使它们跳过了没梁的水涧，跃过了不同的
珍奇异树。它们手挽着柔软的垂条，掉在稀疏的空间，敏捷的游跃，零落不齐，
聚散无常。它们结伙成群，数目不等，奔腾跳跃，络绎远迁。像这样的游览的地
方有上百千处，娱乐游玩来来往往，可以在离宫止宿，别馆居住；有庖厨宫女，
有百官奉侍，不必从朝廷那里调遣。
到了秋末冬初，
天子就在木栏圈起的围场打猎。
乘着用六匹美玉装饰的骏马
驾着的象牙雕刻装饰的车子。
曳着霓虹一样色彩斑斓的翡翠装饰的旌旗；
挥着旗
旒上画有熊虎状似云气的大旗；
前面是兽皮装饰的车子，
后面是五乘开路车，
九
乘导向车。孙叔驾车，卫青陪乘，侍卫穿插出入在四支射猎队伍中，森严的仪仗
队敲着大鼓，跟从在打猎者的后面。以江河阻拦禽兽为阵，以泰山为瞭望楼，车
骑如雷，惊天动地，先后分阵布局，各阵分散追击禽兽。射猎的队伍沿山顺水，
鱼贯前行，接连不断，士卒满布林泽，气势如云布天空，雨降大地。生擒貔豹，
搏击豺狼，手抓熊罴，脚踩野羊；头上戴着五彩的鶡尾，腿上穿着织有白虎的裤
子，身上穿着虎豹皮做的衣服。骑着野马登三嵕高峰，下崎嶇不平的斜坡。奔赴
險峻，越壑涉水，击杀龙雀（怪兽，其形鸟身鹿头），擒获獬豸（神兽），搏杀
虾蛤（猛兽），刺杀猛氏（兽）
,
网罗腰褭（神馬），射殺野豬，箭不虛发，必
中要害，箭穿脖颈，脑袋陷落，弓不虛发，应声而倒。
于是乘着皇舆，按住鞭子，悠闲徘徊，驰骋往来；看猎队迂回进退，观将帅
各种姿态。
然后逐渐加鞭疾驶，
突然远去，
惊散飞鸟，
践踏狡兽，
车轴挂住白鹿，
顺手疾取狡兔；一马当先，万马奔腾，超过闪电，抛弃光耀；追着珍奇怪兽，超
出天地之外；弯夏后氏良弓蕃弱，发射白尾羽毛箭，射狒狒，击飞遽（神兽），
选肥兽而射击，
预订射击目标而后中，
弓箭离弦，
目标即倒。
然后扬鞭而上高空，
驾着惊风，骑着骇飙，腾云驾雾，与神相会。搅得昆鸡乱飞；逼得孔雀、鸾鸟无
路可走；
追得五彩雉鸡无处躲藏；
拂赶鷖鸟，
追打凤凰；
抓取鵷雛，
扣捕焦明
（西
方的凤凰鸟）。直到路尽道绝，才回车而返；逍遥徜徉降落聚集在遥远的北方，
继续向前，突然掉头换向。登石阙观，踏封峦观，过鳷雀观，望露寒观，下了棠
梨观，在宜春观休息后，又向西驰骋，到了宣曲后划桨乘船直往牛首池，登上了
龙台观，然后到细柳观休息。登高临下，观士大夫辛勤与谋略的收获，看打猎者
勇敢获取的猎物，
看车前步兵的践踏以及车轮的碾轧，
以及步兵骑兵的践踏和人
臣的糟践。
看禽兽疲惫穷困之极的惊恐讋伏，
即使沒有被兵刃伤害的禽兽，
也是
尸体交横，垒摞成堆。填满沟谷，掩蔽平原，覆盖林泽。
“当人们疲惫的结束打猎后，
在昊天台置办酒席，
在空旷辽阔的厅堂里铺排
音乐；撞千石之钟，立万石磬架，树翡翠旗帜，架鳄鱼（鳄鱼皮做的鼓）大鼓；
奏陶唐氏舞曲，听葛天氏的歌声。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此震动，川谷为此荡
波。巴渝的舞蹈，宋、蔡的音乐；淮南的《干遮》
（曲名），文成和滇池的乐歌，
一会一齐合奏，一会交递演奏，鐘鼓交錯，此起彼伏，钟声铿锵，鼓声闛遝。响
彻心肺，震惊两耳。荆州、吴地、郑国、卫国的歌声，韶（虞舜之乐），濩（商
汤之乐）武（周文王、周武王之乐）象（周公之乐）的音乐，淫靡陶醉，放纵不
羁；鄢地和郢都的舞蹈，舞姿多彩，错综复杂。还有楚地歌曲，激烈豪放。演杂
戏的优伶，扮小丑的侏儒；还有狄地的乐师和歌女，尽悦耳目乐心意的表演，倾
华美艳丽，色彩斑斓的场面。表演者肤色细腻，光滑润泽，姿态轻盈美妙，优雅
大方。活像神女青琴再现，洛神宓妃降临。容貌非凡，举世无双，光彩夺目，美
丽典雅。粉黛装扮，胶刷鬓发，艳似桃花，美如刻画。俏丽绰约，婀娜多姿，柔
弱轻盈，妩媚动人。曳着轻飘飘的丝绸衣裙，白净的如一个蚕茧所出，长长的下
摆，镶着整齐的美丽的花边，翩翩起舞，婆娑迷人。超凡脱俗，高雅如仙。芬芳
郁郁，清新扑鼻；牙齿如玉，微笑灿烂。长眉弯弯，顾盼绵延。女以色授，男以
魂与，迷人至极，心倾於侧。
“当酒兴正浓，音乐处于高潮之际，天子怅然而思，若有所失地说：'啊，
这么奢侈！我是在听政之余，无事打发光阴，顺应天道，于秋末冬初打猎之际，
真好在上林休息一下。担心后世子孙，一味沉迷打猎，追求奢侈，以至堕落而不
知回头。
这不是继位者创立基业留传后世的好传统。
’于是立刻就解散酒宴停止
打猎，对有司说：'上林苑的地可以开垦，全部做为农田，用以赡养平民。推倒
围墙，填平沟渠，使山民们能够进来。在陂池中大量蓄养鱼类，不要禁止人民捕
取，停止使用公馆，开放仓廪赈济百姓，补给穷困不足者，安置鳏寡，赡养孤儿
与无依靠者。推行恩德号令，改换车舆和衣服的颜色，改革历法，以便天下建立
一个新的开端。
于是选择吉日斋戒，天子穿朝服，乘法驾，树华旗，鸣玉鸾，游览在《诗》
《书》《礼》《乐》《易》《春秋》六艺之中；奔波在仁义之途；以《春秋》作
为政治借鉴。奏《狸首》《驺虞》，弋玄鹤，舞干戚；张旌旗，求贤才。读《伐
檀》而兴悲；读《乐胥》而赏心；读《礼》而修正容仪；读《尚书》而借古思今；
读《易经》而明哲理，不再猎取奇异之兽。登明堂处理政事，坐请庙祭拜祖先；
广开言路使群臣上奏政务之得失；
四海之内没有不受到天子恩惠的。
当时天下大
悦，天子的政令风行水流受到百姓的响应；勃然改道兴义，刑罚废除不用；天子
德高于三王（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功盖于五帝（皇帝、颛顼、帝喾、
尧、
舜）
，
如此的校猎是可喜的。
如果象齐国楚国那样终日驰骋，
不但劳神苦身，
还损耗了车马，消耗了士卒的精力，浪费了府库的财物，丧失了国君的恩德。沉
醉于个人享乐，
忘却了庶民百姓；
忘记了国家的政事，
贪图猎取野鸡兔子的收获；
那不是仁者所走的路。以此看来齐楚游乐的事，岂不悲哀！地方不过千里，苑囿
就占了九百，如此草木不能开发生长，人也就没有了食物。那样以诸侯之小，享
受天子之奢侈，我担心会给百姓带来祸殃啊！
于是子虚与乌有先生，肃然起敬，怅然自失，连忙退却避席说：“我们粗俗
浅陋之人，孤陋寡闻，不知说了不该说的话，今日先生教诲，恭敬从命了。”
作品赏析：
《上林赋》是《子虚赋》的姊妹篇。据《史记》记载，《子虚赋》写于梁孝王门下，《上林赋》写于武帝朝廷之上，是司马相如最著名的作品。《上林赋》以夸耀的笔调描写了汉天子上林苑的壮丽及汉天子游猎的盛大规模，歌颂了统一王朝的声威和气势。在写作上，它充分体现了汉大赋铺张夸饰的特点，规模宏大，叙述细腻。
《上林赋》作为司马相如最重要的代表作，是文学史上第一篇全面体现汉赋特色的大赋。在内容上，它以宫殿、园囿、田猎为题材，以维护国家统一、反对帝王奢侈为主旨，既歌颂了统一大帝国无可比拟的声威，又对最高统治者有所讽谏，开创了汉代大赋的一个基本主题。在形式上，它摆脱了模仿楚辞的俗套，以“子虚”、“乌有先生”、“无是公”为假托人物，设为问答，放手铺写，结构宏大，层次严密，语言富丽堂皇，句式亦多变化，加上对偶、排比手法的大量使用，使全篇显得气势磅礴，形成铺张扬厉的风格，确立了汉代大赋的体制。鲁迅先生指出：“盖汉兴好楚声，武帝左右亲信，如朱买臣等，多以楚辞进，而相如独变其体，益以玮奇之意，饰以绮丽之辞，句之短长，亦不拘成法，与当时甚不同。”（《汉文学史纲要》）这就概括了司马相如在文体创新方面的非凡成就。正是这种成就，使司马相如成为当之无愧的汉赋奠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