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四娘家花满蹊,杜甫笔下黄四娘是何人,是歌姬还是寡妇?

前言

前天参与了这样一个问题:你怎么看杜甫笔下的黄四娘?

黄四娘这个人物出自杜甫《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第六首:

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关于黄四娘身份的问题以前没有注意过,查了一下资料,发现这个黄四娘还真有不少人研究过。

《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是杜甫在成都时创作的。关于黄四娘什么身份,杜甫并没有详细介绍。根据后人的分析以及诗歌中的用典,有人说妓人,有人说是寡妇,也有人说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妇人。

一、妓人

唐朝有官妓,例如著名的女诗人薛涛,人称女校书。后世称富有文才的歌妓为女校书。

除了官妓以外,唐朝不少名人喜欢蓄养歌妓。唐朝孟棨《本事诗·事感》记载:

白尚书姬人樊素善歌,妓人小蛮善舞,尝为诗曰: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樊素、小蛮就是白居易蓄养的两个歌妓。关于杜甫笔下黄四娘是妓人的说法,有不少古人做过分析。

1、宋朝人的看法

宋朝王楙的《野客丛书》中有明确介绍:

苏杭妓名,见于乐天诗中,姑录出以资好事者一笑。其诗曰“移领钱塘第二桥,始有心情问丝竹。玲珑箜篌谢好筝,陈宠栗沈平笙。”又曰“长洲茂苑绿万树,齐云楼高酒一杯。李娟张态一春梦,周五殷三归夜台。”......则所谓玲珑、谢好、陈宠、沈平、李娟、张态、真娘、心奴、杨琼、容、满、英、倩、罗等,皆当时妓姓名。所谓黄四娘之名,因杜子美而著也。

王楙说,陈宠、沈平、李娟等诗中的人物其实都是歌妓。而黄四娘,则因杜甫的诗而天下闻名。

2、明朝人的看法

明朝大才子杨慎在《升庵诗话》中,在介绍杭州名妓吴二娘的时候,也提到了黄四娘:

吴二娘,杭州名妓也。有《长相思》一词云:“深花枝,浅花枝,深浅花枝相间时,花枝难似伊。巫山高,巫山低,暮雨潇潇郎不归,空房独守时。”吴二娘亦杜公之黄四娘也,聊表出之。

在明朝的吴敬圻传奇小说选集中,有《刘生觅莲记》用黄四娘来与名妓相比:

有友李见阳拉生郊游。生与偕行。适数妓斗草于得春亭下。询之,皆乐平巷中名妓,一曰李月英,一曰高巧云,一曰包伊玉,一曰许文仙。生亦喜花柳趣,心甚留爱,乃曰:“今日之行,触眼见琳琅珠玉,皆子美诗中黄四娘也。

虽然《觅莲记》是个小说,但是也能看出明朝人对于黄四娘的认识,还是当做妓人看待。

3、清朝人的看法

清朝雍正时的进士浦起龙在《读杜心解》中,解释这首绝句的时候,介绍说:

“黄四娘”自是妓人,用“戏蝶”、“娇莺”恰合,四更胜三。

不但说黄四娘是个妓人,还说道““蝶、莺””两个意象有比兴之法,而且说娇莺恰恰啼胜过戏蝶时时舞, 是说黄四娘的歌声好听吗?

二、寡妇

关于黄四娘是寡妇之说,没有人明确提到过。不过苏东坡曾经有一首诗用了黄四娘的典故,而诗中人物恰恰是一个寡妇,诗云:

缥蔕缃枝出绛房,绿阴青子送春忙。涓涓泣露紫含笑,焰焰烧空红佛桑。
落日孤烟知客恨,短篱破屋为谁香。主人白发青裙袂,子美诗中黄四娘。

这首诗题目很长,更像一段序言,苏轼介绍了创作这首诗的背景:

正月二十六日,偶与数客野步嘉祐僧舍东南野人家。杂花盛开,扣门求观,主人林氏媪出应,白发青裙,少寡,独居三十年矣。感叹之余作诗记之,

正月二十六日,苏轼和好友郊游时,路过在寺庙东南的一个百姓之家。几人看到院中杂花盛开,于是敲门请求进去赏花。主人的是一位老妇人,自己说年轻时就寡居,已经三十年了。

在诗中,苏轼把这个寡居的老人“林氏媪”比作了黄四娘:主人白发青裙袂,子美诗中黄四娘。

那么,杜甫笔下的黄四娘,会不会也可能是一个寡居的老妇人呢?

三、古人关于“娘”的介绍

元朝的史学家陶宗仪在《南村辍耕录》中,对于“娘”的身份做了全面的介绍:

妇女曰娘娘子、俗书也,古无之。今乃通为妇女之称。

故子谓母曰娘;而世谓稳婆(产妇)曰老娘;女巫曰师娘;都下及江南谓男觋(男巫师)亦曰师娘;娼妇曰花娘;达旦又谓曰草娘;苗人谓妻曰夫娘;南方谓妇人之无行者亦曰夫娘;

谓妇人之卑贱者曰某娘,曰几娘,鄙之曰婆娘。

从这一段话中,作者介绍了好几种身份的“娘”。后面介绍说,对于地位不高(卑贱者)的妇女,则称为某娘或者某几娘。对照一下杜甫诗中的黄四娘和苏轼诗中的“林氏媪”,可知这两个人物都是卑贱者。

结束语

从上面的分析来看,杜甫笔下的黄四娘未必是妓人,也未必是一个寡妇,可能只是一个地位不高的妇人,所以被称为“某几娘”。

在陶宗仪在《南村辍耕录》中,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

丈夫着妇人衣行歌,傍人齐和,云踏谣娘。

这个故事出自唐朝崔令钦的《教坊记》,在南北朝时期的北齐,有一个苏姓男人,喜欢着女装唱戏:

丈夫着妇人衣,徐步入场行歌;每一叠,旁人齐声和之云,'踏谣和来!踏谣娘苦和来!'以其且步且歌。

这可能就是最早的男旦吧。

@老街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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