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故事】清早记事录
清早记事录（摘一）
文/ 欣雅
细雨如青灰的大网般洒满天地间，已飘了一夜，早上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门口屋檐上的水珠似被扯断了线，时而极速，时而缓慢的落下。落在地面那凹凸不平的地板砖缝里，混成一股细小的涓涓细流，流入低洼的那一边。偶有骑电动车的行人经过，雨衣裹成拱着腰的半圆的黄色蓝色红色，急急的加速又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着挺让人紧张的！稍大一点的孩子，骑着半大的自行车，背后背起鼓鼓的在雨衣底下如罗锅一般的书包，奋力的踩着脚蹬，雨水湿了前额的发，发上的水珠混着飘在脸上的细雨，流出一道道沟痕。
入秋两个多月了，除了头月里见天有太阳，到这十月里，连瞅个太阳的尾巴都是奢侈的！
这一清早，我开门不算晚！宝贝走进店里面时还在瑟瑟发抖。我责怪她不听话不愿意多穿衣服时，她已经裹进我刚刚脱下的棉外套里了！枯黄的银杏叶覆盖了路牙，雨水轻飘飘的粘湿它，不知它是无力承受那点重量，还是刚好到了要飘落的时间，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落下，覆盖在另一片土黄上。各色的蓬蓬伞儿开始陆续经过，装点着这阴暗的世界。路过的孩童的脸上都没了笑颜，冻的通红的小脸上偶尔溅到几滴冰凉的雨水。混着鼻涕一起擦在了湿了的袖口上！
我去给宝贝买早餐, 隔壁就是早餐铺，这时间已经挤满了老少青年，三四个帮工加包子铺的老板，穿梭在人群里，动作迅速又潇洒。靠墙的桌子边上有位年纪稍大的老头，满头花白，瘦削的脸似被刀子削过，仅留一层皮裹着颧骨。刮过不久的胡须子又冒出许多坚挺的茬子，像褐色的泥巴地里长出许多细小的菌菇。他用干枯的鸡爪子般的瘦手，给坐在对面的看起来七八岁和十来岁背着比身体还要宽大书包的孩子分汤包。那个七八岁的男孩捏起一个汤包，仰着头一股脑儿的全塞进嘴里，看着手指上粘着黏糊糊的面渣子，顺势在裤子边上擦了擦，低头喝了口稀饭，就着灌汤包一起咽下。稍大一点的女孩子吃相挺文雅，捏着小小的包子一角，用不大整齐的牙齿切掉一小块，慢慢咀嚼，包子的汤汁自豪的流下来，女孩伸长脖子想兜在碗里，可流油的汤汁为了证明自己的富足，不留情面地滴了一大滴在女孩不太干净的棉衫外套对衿上。女孩用手抹了下，看了一眼老头，继续去咬下一口，不过这一口女孩是兜着碗吃的！老头身边还坐在一个更小的小女孩，顶着一头刚打完架还未来得及梳理整齐的鸡毛一样的蓬乱的软发。整个人悬在凳子上，老头儿拿着包子喂着，她的小腿晃啊晃的，盯着对面的小男孩龇牙。
站在灶台边上是四十出头的男人，满脸的愁容在一清早就表现的淋漓尽致，估计他孩子又做了什么让他焦心的事儿了吧！套在身上的深蓝色雨衣安静的陪他站着，等候老板给他打包好稀饭。那双黑色的老旧皮鞋已经在裤管泥巴的摩擦下，连脚裸处唯一可以干净点的鞋邦都被泥巴涂抹遍了！他不时的回头看看，站在电动车旁边打着伞低着头在路牙上坭鞋子上泥巴的儿子。
隔着老远就听见一声冗长又尖细的喊声，一个挺着肥硕肚子的，满身横肉的女人，吃力的停好电动车，电车上的遮雨伞晃晃悠悠极不情愿抖动着。女人刚下车，才看到她后边的座位上挤着一个穿着粉红色蓬蓬的韩版小外套的小女孩，粉嘟嘟的小脸满脸的不高兴，一副没睡醒就被硬拉起来的委屈模样。熟识我的小朋友，一边喊嚷着要两块钱汤包，一边冲我喊阿姨好，我拿着宝贝儿的早餐，摸了一下那个小朋友的脑袋，转身回店里，背后传来那妇人哄着洋娃娃般的小姑娘喝杂粮粥。店门边的货架前，已经站着几个挑选货物的学生了，我女儿抱着胳膊看着他们，我把早餐递给她，视意她去和妹妹吃东西。门口空着的地方，摆放了几把撑开了的雨伞，选好了东西的小孩掏出一把零散的钱，一块五块十块都有，应该不下与三四十。看年纪也不过读三四年级的模样，与刚刚在包子铺外看到那个坭鞋子上泥巴的小孩差不多。这几个小学生付了钱，出了门又拐进另一家文具店。我抬眼看看不远处吃东西的父子，不，应该说是吃东西的儿子，看着的父亲。估计那个父亲是留着肚子回家吃家里昨晚的剩菜吧！
又有小朋友进来，我已无暇再看他们。我虽做的是孩童的生意，可看到他们许多小家伙瑟瑟发抖地走近我门前，难免一阵心疼。自己也曾经历过比这还苦的读书生涯，那时候哪里觉得这是一种吃苦，如今生养了孩子，越发的心底柔软了！
说到看别人孩子吃苦我心疼，可对于我自己的孩子，我甚苛刻的！自我做了这小买卖，早上五点多别的娃娃还在暖被子里酣睡，我的宝贝就要和我一起起床，不论阴晴雨雪。洗脸刷牙穿衣服都要自己完成。我忙时她们自己要完成作业，我不忙时也不准打扰我，着实委屈了她们。 说的好听些是锻炼了她们自立，说的不好听些，我根本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想到这些总要自责一番。
时针指到七点半左右的时候，门口的油路上已经停满了车辆，有的开着车，有的骑着自行车打着伞，他（她）们整理好孩子的书包或雨衣，叮嘱几句目送孩子去学校。小一点的幼稚园的小朋友大多是被背在肩上或抱在怀里的！
我忙了一阵，上课的预备铃敲响了之后，我自个儿在店里彻底感觉安静了！雨还在飘飘洒洒，远处连着天边的灰白又猫着腰的来了一阵。我塞上耳机，点开爱奇艺中的纪录片，悠悠哉哉地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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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近照）
（本文作者系灵璧家园网知名女写手欣雅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