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庙】江苏江宁府文庙：先学后庙，道观改建（下）

2020年10月24日，我再次前往朝天宫探看，前几年来此地乃是为了寻找金陵书局，而此次的目的乃是探看孔庙和府学。导航来到朝天宫正门前，这一带依然找不到停车位，于是围着冶城山慢慢开行，终于在侧旁看到一地下停车场，此停车场应当是在冶城山下面挖出来的，然此时却封闭禁止入内。

继续开行，转到了冶城山的另一侧，这一带乃是南京市博物馆的正门，门旁有一地下停车场。这个停车场仍然是开挖于冶城山的下方，驶入其中，里面面积颇大，感觉其面积基本与冶城山相同。找到车位后，在下方寻找登上地面的电梯，沿着周围的墙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出口。终于遇到一位工作人员，他却告诉我，这个停车场没有电梯。我问他步行梯在哪里，他同样说没有。这简直匪夷所思，然工作人员告诉我，这个停车场乃是早年所建，所以没有相应设施。我问他如何上地面，他告诉我，就是沿着车行道慢慢走上去。

此停车场的出口与入口为同一处，同时还兼着步行道，入口的坡道是S形，视线不好、人车混杂，是何等之危险。但工作人员却笑着说，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好吧，入其地只能从俗，于是小心地沿着车道走上了地面，而后沿着冶城山的左路边走边探看。走出不远看到了一块文保牌，上刻“卞壸墓碣”。细看之下这个壶字中间多了一横，几年前我在泾阳县参观了太壸寺，当时李欣宇让我注意此字多一横，乃是读为kun。

多年的寻访，学到了不少特殊的字，而今看到卞壸墓碣，颇想效仿孔乙己问人回字有几种写法，但附近在平台上锻炼的妇女显然没兴趣听我炫耀。其实我对卞壸也不了解，于是转到文保牌的背面看了看后面的介绍，原来这位卞壸是东晋明帝时人，官至尚书令，后来在巷战中阵亡，葬于冶城山。

文保牌之后立有卞壸像，但外形看上去像是一位穷书生，像后也没有墓，仅是侧旁有一块太湖石。文保牌的前方还有新盖的一座砖牌坊，上刻“全节坊”。另外此处还有一仿古小亭，亭中有一井圈，上刻“思孝泉”。对于这些建筑，周学鹰、马晓在《南京江宁府学的古建技艺》一文中说：“同治五年（1866年），重修朝天宫，所用木材均采自海外，琉璃瓦采自江西景德镇，成东、中、西三路格局。中路为江宁府文庙，整组建筑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宏伟壮观。东路为江宁府学，包括学署、名贤祠、乡宦祠等；西路为卞公祠、卞壸墓（已毁）。”

看来这一带乃是冶城山建筑的西路，继续向前行，乃是朝天宫的西门，然此大门上着锁。门楣上刻着“道观古今”，这就是上文提到的曾国藩之手笔。透过铁栅栏看到相对应的一方则是“德配天地”坊。这里还有一块介绍牌，题目是“南京市博物馆第一进院落免费开放公告”。

由右路继续前行，看到了宽大的万仞宫墙，但墙前有一条河，无法正面拍照，只好走到河对岸。此处建成了面积不小的休闲广场，有不少的人不戴口罩坐在那里晒太阳。我走出很远，反身拍照万仞宫墙，其制式之大颇为少见。

文庙入口

而后走到德配天地仿前，此处成为了进入文庙的入口，而今这里的防疫措施依然很严格，门口有几个遮阳棚，里面有多位工作人员要为每位入院之人测体温，同时还要出示健康码。

半圆形的泮池

折腾一番总算入院，在万仞宫墙后，是面积颇大的泮池，此泮池呈半圆状，中间没有状元桥，可能是死水的原因，泮池内长满了绿苔，并且没有种荷花等植物。泮池旁有万仞宫墙及东西牌坊介绍牌，上面写明牌坊上的字的确是曾国藩所书。

棂星门                  另一文保牌

滑梯

泮池之后则是棂星门，门前的台阶上有一长长的条石被孩子们做滑梯用，而今已经磨得锃亮，有不少的小孩在那里排队滑行，其中一位父亲大声地呵斥他的孩子，因为那个孩子想上滑梯又胆小。他的呵斥之声遭到了不少父母的侧目，我忍不住上前劝了两句，此人怒目以视不予回答，看来在孔子门前无礼之人大有人在。

孔子像

写生

棂星门的后院立着孔子行教像，此处坐着不少的学生在那里绘画临摹。后方的大成门乃是收费入口，到旁边的售票亭买票时，发现这里竟然需要预约。经过一番解释，总算同意我购票入内，但我还是请旁边的一位女士代我网上支付，而后我给她现金。

大成门匾额         免费日

在大成门的侧墙上有一块公示栏，上面写明每月十日免费开放，每周五门票半价，不清楚为什么选这两天，但今日都不是这两天。

大成门后的广场

西庑外观            东庑外观

进入院中，两侧是长长的两庑，其屋顶也覆盖了琉璃瓦，可见其制式之高。我先走入东庑，然而里面却改成了游客服务中心，里面仅有两位工作人员在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

东庑改成了游客中心

而今，大的景点均有游客中心，其实我一直搞不明白这个部门有何用，有些游客中心兼售门票，而这里在买门票进入后的院内，且此中心的墙上也未悬挂七十二贤像，并且里面的设施很具现代化，这与江宁府文庙的名声颇不相符。

大成殿下的丰碑

侧观大成殿

走到大成殿月台下，其右边立着一块丰碑，走近端详，上面基本看不到字迹，介绍牌上说，这是明代的《奉敕重建朝天宫碑》。成化年间，朝廷对朝天宫进行大规模重修，竣工后由大学士商辂撰写此碑。2013年，我找到了商辂墓，然而此文一直没有撰写出来，主要原因就是与他有关的文献太少，未曾想能于此偶遇他所撰写之碑。介绍牌上说碑文有一千多字，可惜我一个字也看不清。

月台很高

正观大成殿

朝天宫文庙依山而建，从泮池开始一路升高，可能是这个原因，大成殿的月台远高于他处。从下面看过去，感觉近三米高。从前方的台阶登上月台，就看到了宏伟的大成殿，虽然是新建之殿，但看上去颇有气势，重檐顶上覆盖的全是黄色琉璃瓦，以此显现其最高规格。只是其丹墀与长长的台阶不成比例，不到两米见方，但上面刊刻的图案却很精美，这应是当年旧物，我感觉至少还有另外两块。

丹墀有些小

禁止入大成殿参观

大成殿背面

然而大成殿却锁着门，门口站着一位工作人员，他说因为疫情的原因，大成殿不开放。购票入内却看不到想看之物，令我颇感遗憾，故我跟工作人员提出希望能开个门缝，让我拍照里面的情形。此人颇忠于职责，说领导规定不能开门，并且说里面是封闭空间，很容易感染上病毒。这个理由颇具说服力，我只好转过大成殿继续向后探看。

崇圣殿

服饰展         服饰展场景

大成殿后是崇圣殿，这个殿是开放的，崇圣殿的面积要比大成殿小许多，同样是封闭空间，难道这里就不担心游客感染问题？说之无意，入内参观，这里正在举办宋明服饰展。在里面转一圈，看到不少古代服饰，只是未能找到祭祀孔子时的礼服。

由此登山

沿着崇圣殿侧旁的台阶继续上行，登上了冶山顶，顶上有一小亭，此即敬一亭，然亭内并无敬一箴碑。亭下设计成了水井，亭的中一侧有一组新的仿古建筑，原来这里是南京市博物馆的入口。

敬一亭

敬一亭介绍牌

山顶水景

我惦记着去里面找曾国藩所书的《江宁府学记碑》，于是走入其中，沿着曲曲折折的路线一路看下去。然未找到此碑，倒是看见了大报恩寺塔残余的琉璃拱门，此门精美至极。几年前我请天津的朋友将其制作成了一款藏书票，但藏书票的面积太小，无法显现出原物的精美。

博物馆入口

博物馆内景         气势

琉璃拱门

参观完毕后，我感觉从另一个出口前往停车之处应当不远，既然没能找到碑记，只好返回文庙内沿左路往出走，接着去参观了西庑。里面布置成了展厅的模样，以图片的形式展现着南京的悠久历史，同样也没有与孔门有关之物。

西庑内景

总体看过去，如今所见的江宁府文庙，基本上是近些年复建的，从中能够看到的旧物甚少。《南京江宁府学的古建技艺》一文中谈及：“民国初年，为中央教育馆。民国25年（1936年），曾改为北平故宫博物院南京分院，尊经阁、顾亭林祠等建筑亦于此时被拆除。民国34年（1945年）为首都高等法院。”看来在民国时文庙的一些设施已经被拆除了，但如今能够将主体恢复起来已属难得。

文庙与府学间

江宁府学大门

走出文庙，接着去探看东路的江宁府学。府学与文庙之间有一条通道，文庙是红墙黄瓦，府学乃是白墙灰瓦。沿着这条路向前走了一段，未找到入口，转头回返，走到正前方看到了江宁府学的大门。然大门口立着告示牌：工作单位，谢绝参观。且旁边挂着江苏省昆剧院的招牌。

禁止参观告示

站在门口拍照

我站在门口用镜头拉近向内拍照，看到正前方有一座大殿，我从资料上查得，这是明伦堂，同时也是江宁府学唯一留存的清代建筑。我很想入内一探究竟，但看到院中有一位女士坐在路边看书，这让我踌躇不敢向前。此时有两位工作人员走到了大门下，他们在商讨着一些问题，我看到那位女士颇为面善，于是小心地问她可否入院拍照，她点点头说：“那你快点儿。”

有人在院内读书

闻听其言，令我大为喜悦，因为江宁府学乃是中国南方创建的最早的府学之一，对于其历史，乾隆版的《江宋新县志》中有如下简述：

汉光武时，李忠为丹阳太守，起学校，习礼容，春秋乡饮，选用明经。吴景帝永安元年，诏置学宫，首立五经博士。晋建武元年，王导、戴邈上疏，略云：丧乱以来，庠序隳废，世道久湮，礼俗日弊，今王业肇建，万物权舆，宜笃道崇儒，以劝风化。元帝从之，始立太学。咸康三年，国子祭酒袁瓌、太常冯怀，以江左寝安，请兴学校。帝从之，立太学于秦淮水南，废丹阳郡城东南。征集生徒。太元十年，尚书令谢石请复国学于太庙之南。宋元嘉十五年，立儒学于北郊，命雷次宗居之。明年，命丹阳尹何尚之立元学，著作郎何承天立史学，参军谢元立文学。二十年，皇太子劭释奠于国学，颜延年作释奠诗。二十七年，罢国子学，而其地犹名故学斋。竟陵王子良开西邸，延才俊，遂命为士林馆。梁大同六年，于台城西立士林馆，延集诸儒。

早在汉代，南京就创建了府学，此后这里又成了首都，于是于此又建起了国子学。然而到唐代时，南京的地位略有下降，到五代时期，此处又成为了南唐等几国的首都，《江宁新县志地》中称：“南唐跨有江淮，鸠集典坟，特置学宫，滨秦淮，开国子监。今镇淮桥北御街东，俗呼为国子监巷。”

从这段叙述来看，南唐国子监建在秦淮河边，并不处在此处，但是《江宁新县志》中却说早在宋代雍熙年间，就已经在冶城山上建起了文庙：“宋雍熙中，有文宣王庙在府西北三里冶城故基。天圣七年，丞相张公士逊奏徙庙于浮桥东北，建府学。景佑中，复徙于府治之东南，建炎兵毁。绍兴九年，叶公梦得更造学，援西京例，奏增置教官，叶梦得作记。淳熙四年，刘公拱重修。庆元二年，张公杓建御书阁，阁下为议道堂，稍重释奠礼仪，储典籍增饩廪。淳佑初年，增修学宇。六年，赵公以夫更命教堂曰明德堂，增造两廊，以安从祀。十年，吴公渊列祀先贤，增学廪，创义庄。宝佑中，马公光祖兴学校举孝廉，筑周汉以来名贤赞而祠之。景定四年，知县王公镗创建江宁县学，在县治北。”可惜后来文庙搬到了他处，后又毁于金人兵火。之后，叶梦得又予以重建。

以上所引乃是宋代时的沿革，关于元代的情况，《江宁新县志》中仅一句“元仍宋旧，为集庆路学”。

朱元璋打下天下后建都于南京故府学又升为了国子学，但其地点设在鸡鸣山下。再后来，朱棣夺取天下，后迁都于北京，使得南京国子监又降级为府学。对于府学后来的建造情况，《江宁新县志》中简述说：“明初，改府学为国学，又建国子监于鸡鸣山下，复以府学为应天府学。”

进入清代，府学得以继续完善。直至同治四年，李鸿章、曾国藩等人将其迁到了现址。

明伦堂匾额

用功

也许不是工作时间，而今的昆剧院内静悄悄，突然我又听到明伦堂内不断地传出呵斥之声，进入其中，里面有一中年人正在教一个孩子练功。我不清楚这是练舞步还是学武术，总之，那位教练不断地大声呵斥，从孩子的脸上看出了他的恐惧。而更让人难受的是，孩子的父亲就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的心境，而我在明伦堂内拍照，丝毫也没有影响那位教练的气势。

左侧回廊

明伦堂院景

走出明伦堂，我试图转到后方，没想到后面已经被打了隔断，走到左边，也有木栅栏隔断，但能够看到院内仍然有古建。可见江宁府学已经被分割为不同的单位，故只好在院内拍几张照片而离去。

府学文保牌        江宁府学

江宁府学对面有一堵影壁墙，墙旁立有文保牌，此牌背面列出了江宁府学的保护范围，从上面看上去，当年的江宁府学要比我看到的面积大许多倍，不知何时能够将这些单位动迁，以此恢复当年的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