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庆传
东门庆传
东门庆,复姓东门,名庆。江浙淮海人氏。自幼聪慧敏锐。六月能语,三岁识字,七岁属文,下笔千言,如行云流水。年十五,诗文名震江淮,人皆称文曲下凡,许仙第二。
翌年,东门于淮安府跨马邑邂逅一二八佳人。佳人面胜桃花,倩目流光,婉转娇羞,袅袅娉婷,不可胜状。东门见之难忘,日思夜想,辗转难眠。思之再三,借机表白于佳人。其时东门情窦初开,情意如滔滔大河之水,一发不可收。日与佳人冶游,夜与佳人嬉戏,诗书荒疏,学业皆废。久而其父察觉,初以理喻,后以棒喝,门庆乃悟,遂以学业为重。
越明年,东门童试,一举成功。三载秋闱,捷报喜传。东门跨骏马,衣锦衣,遍游乡邑。时人无不艳羡,望族皆欲攀亲。但因女子粗陋浅薄而婉拒。
春,东门入太学,攻八股,戏诗词,游山水,逛京城,交豪俊,入春楼,风骚一时无二。同窗皆仰之。
初夏,东门游维扬,泛舟邵伯湖,遇姝女。东门见此女子别有清新秀丽之气,情不能自已。假问路以搭讪,女子见其器宇轩昂,情态可亲,察其颜色,听其语调,即知其意。会心一笑,轻扬舟桨,引于湖中僻静之处,叙往来,述故事,二人相见恨晚。一见钟情,再见情深。东门爱其清丽秀雅,姝女恋其风流倜傥。一个温柔款款,一个深情许许。一个如雏凤初妆,一个似蛟龙出海。一个时时牵挂,一个日日关切。东门红袖添香,才思泉涌,其诗曰《鸳鸯》、曰《凤凰》皆为时人传诵。俗语云:但有炊烟处,即有东门歌。
欢愉日短,转瞬半载有余。东门坐吃山空,银钱耗尽,女虽私下贴补,亦难免捉襟见肘。万般无奈之下,东门请辞归乡里。姝女闻之忧伤,泪流不止,曰:“妾遇官人,三生有幸。偏获君爱,夫复何求?妾承君雨露,此生君家人矣。从今而后,别无所思,但盼君早来,妾有依靠。这一别山高水长,望君每日里迟起早眠,不可餐风饮露。”语未毕,成泪人。东门且泣且语,曰:“今日一别,非永诀也。淮扬之间,不过区区三二百里,但候余一两月,定来迎娶。”二人相拥洒泪而别。
东门归乡里,已近年关。抬头一望,旧屋不在,新居矗立,红砖青瓦,高门伟第,光艳夺人。东门诧异,逡巡不敢进。门仆上前道:“此乃公子新居,请进屋歇息。”东门怪讶,问其故。仆笑曰:“恭喜公子!”东门惑而问:“喜从何来?”仆人具述原委。
初,东门入太学,同县郑乡绅有女曰娇娘,年十九。待字闺中,苦无佳婿。闻东门仪表堂堂,才学满腹,又入太学,前途无量。乃托县尉为媒,双亲做主,共定婚约。郑乡绅患女儿出阁,家无良室,暗中遗亲家以款项,助东门父修大院美宅。东门听罢,半忧半喜道:“此诚真乎?抑或梦乎?恍然如隔世矣!古语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古人不我欺也。”
东门回乡,父母家人俱各欢喜,上下接风洗尘不下十日。新春方过,东门整装治礼,拜见岳父大人,窥得娇娘花容月貌,心中忧虑顿消。春末夏初,二人喜结连理。乡人无不称羡。
转眼东门学满,得补县庠序教助,三年,升教副。东门施才学,倾精力,成绩斐然。县令闻之击节。五年,迁教谕。
东门闲时乘车马,游天下。四海之内,名山大川,名胜古迹,名城大都,无所不至。
忽一日,东门偶过广陵,旋忆及邵伯湖之约,痛悔不已。调马首,奔邵伯。然旧居无踪,佳人杳然。东门问邻人,皆云不知。东门叹息,踟蹰无所从。怅然望湖,黯然神伤,自言自语:“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喃喃自语,双目泪流。乡人愕然,奇而怪之,以为痴狂。
东门之姑苏,闲看古镇园林,了无心绪。荡舟水乡,与舟子攀谈,舟子竟为维扬女子之兄。舟子遂引东门见之于其妹。其妹虽以已嫁为人妇,生子育女,然江南水乡,水甜土沃,其貌不减闺秀,蛾眉淡扫,眉目灵动,身材窈窕,略添吴侬软语,别有良家少妇之韵味。东门见之出神,险些失态。东门乃以礼相待,询问别后情景,终无所获,无奈作罢。三日,东门与少妇浑然熟稔,遂不拘礼节,谈笑自如。少妇日日引东门游姑苏名胜,欢乐非常,东门慷慨解囊,送衣裳,赠银链,贻金钗。少妇初拒,奈何盛情难却,只得收下私藏。至此,待东门胜于常人,言语含情,眉宇传波,东门视之,愈觉美艳动人。 一日,东门笑谓少妇曰:“在下初至姑苏,不期遇故人挚友,劳烦叨扰,十分愧疚,已盘桓数日,拟明日启程,特来拜别。今日一别,不知何日相见,今有祖母绿翡翠一枚,以赠佳人,留作纪念。”少妇闻之,不觉感伤,对曰:“小女子生于鄙野,远嫁姑苏,未曾见得世面,拙夫嗜酒好赌,日夜不归,妾妇心中苦也。未料今日遇得官人,仰慕官人才学五车,风流倜傥,温婉柔情,承慕官人厚爱,待妾胜夫,心中感激不尽!妾今无以为报,愿以残花败柳之躯以侍君枕席,望君万勿嫌弃,让妾死而无憾!”东门闻之,心中大喜,此言正中下怀。见少妇含情脉脉,娇羞之态,喜不自禁,遂享鱼水之欢。东门缱绻缠绵三日,身虽疲累,心下甚欢。
东门辞别妇人,渡太湖,过金陵,涉长江,越盱眙,一路迤逦入淮。
一日,东门携友至淮安府闸口闲逛。此乃南北交汇之地,南船北马,东贾西商,咸汇于此。茶馆酒肆,花柳巷陌,无不爆满,三教九流,乞丐之食,帝王之用,莫不经此地。岸上酒香入鼻,食味满腑,美女如云,笑语入耳,繁华不逊苏杭。河中万舸连并,岸上群众比肩。如此繁华热闹,把东门看的稀累。
东门与众友入桃红院,此院里娈童伺浴,蛾眉捶背,红粉执酒,丽人举箸,东门一干人疲倦顿消。酒足饭饱,始有莺歌燕舞,其乐陶陶,如在仙界。而其中一女,歌喉甜美,舞姿曼妙,肤白如酥,身如宋玉之邻女,貌似后主之宠妃,美目如玉,不言自娇。东门不觉看得呆了。
歌舞既罢,乃召歌女,方知其为桃红院新选之艺伎,名曰桃珠。心中大喜,赏银十两,绸缎一丈。更酒席,重入宴。桃珠歌舞,众客击节,歌声振云,欢呼入霄,胜唐“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之疯狂。欢乐之至,夜深方罢。
此宴之后,桃珠之美难忘,一日不见如失魂落魄,饮食无味,坐卧不宁。静不能思虑,动不能行为。三天两头投桃红院,只与桃珠欢愉。为长久计,不觉于西大街置香楼,安桃珠。自此以后,花费不同往日。
不惑之年,不觉愈发春风得意。是年,不觉受学政青睐,参与江南贡院乡试监督。乡试既毕,袖中银票无数。
家财万贯,家中却无子继承。发妻娇娘一连四胎,皆为千金。桃珠虽美,久而无孕。自江南北归后,不觉乃寻机纳妾。后果觅得一女子,中人媚曰:“此女子面相中和,方正端庄,肤白胸丰,臀肥股壮,必生公子。”东门乃暗置别院,金屋藏娇,后一年,果生子。待娇娘知晓,生米已是熟饭,无可奈何,只得迎娶回家。好在娇娘从容大度,妻妾乃以姐妹相称。东门自此美满称心,无一日不高兴。
东门妻妾和睦,儿女满堂,仕途平步青云,富贵闻名遐迩,学子尊敬,桃李遍天下;市井仰慕,德高而望重。时人谓东门乃成功之典范。
呜呼!人生在世,为女色乎?为子女乎?为功名乎?为富贵乎?自古而今,小功名为己为家,大功名为国为民。功之大者,首为立德,本为除难。若弃德为己,背民忘国,功名实为利禄耳。功名利禄,富贵权势,女色子女皆为云烟耳。《传》曰“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此三者乃不朽永续之物哉!读书为官,不能不铭记此言!
(孙开清,淮海中学语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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