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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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
葭
苍
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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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路飞雪
第十一章
在妈妈们的闲聊里,两个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因为下午还有一场考试,大家在考场外接到各自的孩子,也就散了——多数人都是找地方吃饭,只有钟敏萱,因为已经协调了要参加另一211大学设在宁师的双语播音的面试,刚一出考场就被等在考场外的父母开车接走。她得在路上吃饭,否则时间根本来不及。
肖一鸣脚是平足,走不了远路,也不敢走太远,就决定带女儿去临时对外开放的北食堂吃快餐。
下午一点半考生进场,两点考试,但当肖一鸣母女一点钟到考场门口时,发现好多考生和家长已经到了。上午在一起聊天的四位妈妈自动凑到一起继续聊,同时笑咪咪地打量着彼此的小孩。
肖一鸣不能不承认,钟敏萱无论从外形还是气质上都胜过其他几个孩子。更让她欣赏的是她大方从容的气度。因为早上就认识了,所以再见到肖一鸣时就微笑着打招呼。问她问题时回答也很得体。而且因为是宁艺老师辅导,所知甚多,知识面也很广。
“我们老师说编导其实不应该考分镜头的,分镜头应该是策划专业才要考。但是因为两个专业合起来考,用的是同一份试卷,所以只能考了。对编导来说是不公平的,更何况到大学也不学。”钟敏萱说。
“那算分数吗?”肖一鸣最关心的是分数,毕竟艺路辉煌就没教过。顾雨晴在课上只提了一下这个名词,说反正不会考,所以就不教了。
“分数是算的,所以才说不公平。”钟敏萱微笑着说,“我们老师也说,这是宁艺第一次考分镜头。”
唉,得天独厚的条件和机遇,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云城的架子鼓男孩好像还没长开,目测身高不会超过一米七,像个小姑娘般羞涩。他坐在路肩上,低着头,手里不停摆弄着鼓槌;安平小姑娘娇小玲珑,不爱说话。她妈妈那么能干,事无巨细样样考虑周全,该是和薄荷差不多,没有太多生活能力的人。
所以事实上,考生们都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家长们倒是共同语言很多,说得热闹非凡。
时间到了,孩子们安静地进入考场。
在外面等候的家长共同话题就是今年严峻的高考形势,竞争的激烈可以用空前绝后来形容。
虽然网上公布十五个最难就业的专业中,广播电视编导赫然位列前排,然而今年报考此专业的人数还是前所未有的多。
一位妈妈说:“别的院校不说,单说宁艺吧,光本省网报就近万了!他们家又不在别的省市设考点,全国各省市考生都得到现场来报名考试,所以网报加上现场,有一万六千多人。”
“但今年只收60个人,真的比公务员考试竞争还要激烈得多!”
大家或惊愕或感叹,无法想象自家孩子前途的凶险程度。
每个人心里都忐忑不安,但都极力不表现出来。今天能来考的,都是以一当十杀过来的,但后面的竞争会更加惨烈。
气氛有点沉重。还是宁江妈妈转移话题说:“你们的孩子才艺展示是什么?我女儿一直主修钢琴,但考虑到可能会有很多人展示钢琴,所以她才艺展示是吹黑管,不管怎样,与别人重复的越少越好。”
薄荷是洞箫;云城男孩是架子鼓;安平小姑娘则是笛子。
肖一鸣一听笛子就笑了。因为吹笛子的人实在太多了。艺路辉煌就有七个人吹笛子,其中两人在宁艺初试时正巧被分成一组,还联号,这两人吹的又是同一首《神话》。可怕的是那一组十个人里面有六人的才艺展示都是吹笛子,结果当第五个人吹完时,主考官发飙了:“你们都是同一机构出来的吧?!吹得这么烂也来考我们学校?!”
在各个考场,薄荷都没遇到吹箫的学生,这让她安心不少。才艺展示的分值可是不容小觑的。
云城妈妈问:“你们的孩子都学了多久乐器?”
除了宁江妈妈脱口而出孩子从小就练钢琴,别的妈妈回答都是为艺考而学,一两年甚至半年不等。像薄荷,说起来有两年,但因为高三以后课程紧,中断了三个月,所以断断续续地总共也就一年多。
云城妈妈笑着说:“看来都是半路出家,没有几个童子功啊。”
肖一鸣也笑:“不管怎样,有才艺总比没有好。”
她听说才艺展示时朗诵分值最低,所以要尽量展示乐器演奏。不过选择乐器也很重要,像笛子和葫芦丝最容易上手,但因为吹的人太多,分值就不会高;冷门乐器则不然,因为可比性不大,倒是容易得高分。但是艺术是相通的,虽然那些主考官未必会某种乐器,但想要蒙混过他们的耳朵,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不管是哪种才艺,还得要娴熟。
一直在旁边听她们说话的另一个浓妆艳抹的妈妈插话说:“我女儿是跳舞的。”
“什么舞?”另一个家长问。
“民族舞,从高一就开始跳的。”
云城妈妈朝熟悉的妈妈们看了一眼,笑道:“也是半路出家的。不过三年下来应该也跳得不错了。”
跳舞妈妈说:“我不懂,外行就看热闹,反正我看着挺好看的。我表姐说让我们放心,她已经跟几家院校都打了招呼了,只要来考,拿证就没问题!”
几个人互相对望,同时都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肖一鸣忍不住问:“可以这样操作吗?不是说面试时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吗?”
这是肖一鸣没来宁江时听女儿在电话里说的。说是面试时直接给考生一个纸牌子,上面写着现场才知道的考号。在考官提问的环节,不允许提到任何有关自己故乡的信息。哪怕对方问你家乡有什么特产,也不可以说出来,否则就算违规,要扣分的。听说有很多孩子不小心中招。薄荷进考场前,被宁艺的大学生志愿者再三告诫不能透露任何个人信息。所以当被问到家乡有什么旅游景点时,她反应快,当即礼貌地拒绝回答,没有跳坑。
跳舞妈妈全然没感觉气氛有点不和谐,像怕别人不相信似的说:“这有什么!虽然是临时得到的考号,但是一旦拿到,这个考号就与考生相关联了啊!如果评委当场打分是不好作弊的,但不是,是根据录像评分。在给出分数之前,只要知道考生考号,还愁不好运作吗?”
大家再次沉默下来,都讪讪地不开口,包括跳舞妈妈,也像猛然惊醒过来一样,脸突然红了。
还是宁江妈妈最先反应过来,说既然时间还早,不如去斜对面的省教院考点看看,是否还有别的学校可报。于是四个人像认识多年一样互相挎着膀子一起慢慢走过去。都是成年人,都明白各有各的门道,所以跳舞妈妈的话引起的心理反应,很快就在几人心里消弭于无形。
一进教院校园,立刻感觉像进入了菜市场。主干道的两旁,被分割成若干个省外高校的招生地盘,一张张桌子依次排开,上面有各院校的简介和招生简章的小册子,任人拣取查看;桌子的两端因陋就简竖起两根竹竿,竹竿上挑着各色旗帜,上书自家院校的名称和招生电话;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一两个人,随时准备接受考生和家长的咨询。有的桌子前面排了长长的报名队伍,有的桌子前面则空无一人——无人问津的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学校——肖一鸣就见到好几个听都没听说过的院校名称,问其他人,也是闻所未闻。
几个人看着乱轰轰的招生场面,不得要领,又不知道这些院校的考试时间会不会与其他院校考试时间重合,就不敢贸然报名。各人都用手机拍了几张宣传海报,想等着晚上回去和孩子商量了再说。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几个人又一同晃回宁艺。
薄荷已经站在门口四处张望找她了。远远看见她,一笑,快步走过来,向别的妈妈们又笑一笑,算是打招呼。紧接着钟敏萱也出来了。
“怎么样?难吗?”肖一鸣一见面就问。中午吃饭时因为不想影响女儿情绪,她什么都没问,此时憋了一天终于可以放心问了。
薄荷边走边说:“不好说,反正该写的都写了。编写故事要求不超过八百字,我快到八百时,那个监考老师指指我卷子上的‘不超过800字’,我向她笑笑,告诉她就要收尾了。交卷的时候我看到很多人都写得密密麻麻,明显超出800很多字——妈妈,你说字数超过会不会扣分?”
“应该扣的吧?如果说800左右,倒是可以超一点,但也不可以超太多。正负200是极限了。”
“对了!我是第一个交卷的!我手机呢?拿来,我要发条‘说说’炫耀一下!”薄荷边说边从肖一鸣的包里拿出手机发“说说”。
肖一鸣笑道:“这有什么好炫耀的,又不是得分第一。那一题不会进场半小时就交卷的该要得瑟死了?”
“那不一样的啦!”
“影评呢?怎么样?”
“你知道的,我就那老一套。”
老一套也没什么不好的,肖一鸣心想,只要符合要求就行。薄荷一向对自己的笔试都是信心满满的。
“分镜头怎么样?什么内容?”
“节选《琵琶行》的一段——从开头到‘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叫我们改成分镜头剧本。”
“你会写吗?”肖一鸣担心地问。
“监考老师说可以画表格,我就画表格了。应该是行的吧。”
但到晚上,薄荷看着手机不淡定了:“妈妈我死定了!你来看看我们今天在宁艺看的影片!你看看这色彩!那么明亮清晰!可是放给我们看的时候屏幕上一片暗黄,就是黄沙漫天的感觉!你知道的,我写影评都是从故事简介、人物性格特征、声音以及色彩四个方面进行分析的,现在好了,人家色彩是正常的,我特意拿出来说它暗黄色调喻示着什么什么的!”
肖一鸣凑过来一看,色彩果然明晰无比。她不由得问:“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宁艺故意调成那种颜色的?”薄荷狐疑地问,“但是没道理啊!”
肖一鸣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劝道:“已经这样了,懊恼也没用。再说,一个教室里几十个人呢,大家看到的都是一样的画面和色彩。肯定不是你一个人从色彩方面着手评述。如果不是学校刻意为之,当大家都出现同一问题,学校方面肯定会回看这段视频,那么对色彩这方面的评述就不会扣分。法不责众嘛。考完就完了,好好休息,准备明天宁师面试吧。”
薄荷不说话,继续刷手机。肖一鸣知道她心不定,也不说她。
过了一会儿,她又喊起来:“妈妈!宁艺贴吧里有不少人在说这个问题呢!大家都说是黄的!除了我们那个考场,还有一个第七考场的也在说!”
肖一鸣舒了口气说:“这是共性问题,更不用担心了。”
薄荷不说话,继续刷手机,一会儿却又一惊一乍地叫起来:“妈妈,我恐怕还是要死在宁艺了!”
肖一鸣正倚在床头看报纸,被她吓得手一哆嗦:“又怎么了?要死要活的?”
“我的分镜头有人说写得不对!因为人家要求写的是分镜头文学剧本,我写的那种人家说是导演分镜头!”
“还有这分别?不过应该没事,前几天我在家看电视,看到宁艺传媒学院的院长接受采访时说,分镜头是第一次考,一般培训机构都没练过。他们录取学生不是看学生会多少专业知识,而是考察学生的应变能力。所以应该没问题的,别懊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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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驿路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