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 || 肖扬帆：战“疫”，让我成长
见证战“疫”的100张面孔
本期人物档案
肖扬帆，女，中南大学湘雅护理学院护理学硕士，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麻醉科护师，湘雅二医院第三批援鄂国家医疗队队员。
“我每天都必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我们同事之间也常常相互鼓励、相互提醒，不然情绪被带进去的话就很难调整，也影响免疫力、工作效率等各方面的，因此自己也非常注意。”
这句话，出自身处武汉抗疫一线的90后护师肖扬帆之口。言语之间透着的淡定，让我很是惊讶。
巾帼不让须眉，面对突如其来的肺炎疫情，万千女“战士”奔赴一线战场，肩负起历史赋予的重担，积极投身到这场疫情防控战当中，用一己之力，守护一方安宁。
这些女战士，就是中国护士！截至2020年2月29日，在新冠肺炎患者的医疗救治当中，全国派出精锐医疗力量4.2万人，其中护士为2.86万人，占医疗队总人数的68％。根据2018年全国卫生统计年鉴，全国医务人员性别比构成中71.8%为女性。在湘雅二医院派出的165名支援护士中，女护士占比77.6%。
肖扬帆是其中的一员。2月8日元宵节，肖扬帆随着130人的大部队，作为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第三批援鄂国家医疗队队员出征武汉，在武汉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重症病房，开始了新冠肺炎患者的救治和护理工作。
三次请战
因为疫情，这个春节很特别。湘雅二医院麻醉科护师肖扬帆也每天关注着疫情的发展，她在心里暗下决心：这一次，我一定要报名去前线。
正月初三的晚上，肖扬帆的家里灯火通明。一家人刚吃过晚饭，看着电视上关于武汉疫情的报道，她也知道了医院今天中午已派出第一批援鄂力量赶赴武汉疫情最前线的金银潭医院，“肯定有需要我们的！”正这样想着，手机上医院麻醉科护理人员微信群闪了起来，刘雁护士长发了通知，要求全体人员回长沙随时待命，接着又发起了请战接龙。
这让肖扬帆非常激动。她毫不犹豫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报名参加了请战接龙。她说：“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请缨，我希望医院能看到了我的决心！“但是，报完名，她没有马上敢告诉身边的父母。一来还没确定，二来也怕父母担心。
一转眼，便是元宵佳节，而与新型冠状病毒的鏖战仍在继续着。2月5日，肖扬帆看到确诊病例已超过3000例、死亡人数也接近500人，她有点坐不住了，很快写了一封请战书，慎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上传到医院的系统中。
为此，我还曾与她确认：“你不是已经报名了吗，为何还要再次请战？”她半响不语，突然冒出一句：“我这就是表决心啵！”一副十足的孩子气。
很快，她的二次请战得到了回应。2月8日零点不久，她得到护士长刘雁的通知，她被医院选定作为第三批援鄂医疗队队员，午餐过后即刻出征武汉。
原来，2020年2月7日晚上9点左右，湘雅二医院再次接到通知，因前方吃紧，需要派出130名业务能力强的骨干组成医疗队，前往武汉同济医院支援。
这消息来得如此急促、如此突然，竟然让豪情满怀的肖扬帆一时间茫然了。什么准备也没有做啊，而且父母亲也没有半点思想准备啊！这一回，她没有纠结，先跟父母做了通报。
肖扬帆出生于一个医生世家。祖父祖母都是医务工作者，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边远山区的基层医院工作。她的父亲也在家庭的熏陶下，成为了湘雅的一名临床医生，曾随医院医疗队出征过“特大洪灾抗洪抢险”第一线，多次参加扶贫医疗队下乡送医送药，2003年“非典”期间坚守临床一线救治患者。
肖扬帆从小在医院环境中长大。在她很小的时候，祖父时常给她讲深夜徒步数十里去村民家出诊的故事，让她切身感受到了山区缺医少药的窘境和百姓们寻名医问良药的艰辛，感受到了基层医务工作者尽心尽力救死扶伤的医者仁心。
那个夜里，肖扬帆想了很多。她想到了自己选择护理专业的初心，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要成为长辈们那样的人，为社会多做贡献。她想到了自己完成研究生论文答辩的那一刻，在她的心头，南丁格尔就如同一张明灯，指引着她的人生。她想到了到湘雅二医院工作的时候，“百年湘雅、从不负国、不计报酬、知难而上”的湘雅精神给到她的震撼。她想到了去年6月参加在新加坡举办的第29届国际护士大会，在与世界护理同行交流学习中得到的诸多收获......想了这些之后，她坚定自己的选择！
那天晚上，对于肖扬帆的父母而言，同样是一个不眠之夜。她的母亲也在湘雅工作，对于此次援鄂的风险，是非常清楚的。她知道，于公，理当毫不犹豫地支持孩子的行动；于私，一位母亲的担心又让她不自觉地有些纠结。毕竟，扬帆是他们的独生女啊！
他们最后选择了尊重肖扬帆的决定。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他们默默地把对女儿的关爱压在心底。“我特别理解爸妈的担心，我只有很坚定地告诉他们：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女儿长大了，该为国效力了！”肖扬帆说。
2月8日早上7点半，肖扬帆就和科室的三位同事一道，赶往医院临床技能训练中心，参加针对此次疫情的感染防控培训，手卫生、戴脱外科和N95口罩、防护镜、无菌手套、穿脱防护服和一次性隔离衣.....他们深知，每一项操作技术的熟练掌握才能为抗疫的胜利打下夯实的基础。
为了更好地投入战“疫”，降低感染风险，肖扬帆和同事傅真一起剪短了自己的秀发。我问肖扬帆当时的心理，她说：“尽管凶险未知，忐忑难免，但出征还是不二的选择！”
那天中午12点30分，湘雅二医院历史上应对国家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次性派出的规模最大的医疗队130名将士集结完毕，整装待发。告别之际，肖扬帆的父亲买了很多诸如感冒药、眼药水、抗过敏药等常备药过来，抚摸着女儿的短发，欲言又止，她的母亲还是止不住流下了眼泪。
两个好朋友也给她买了一大包各种生活用品，刘雁护士长对肖扬帆和傅真两个女孩子也是千叮咛万嘱咐，提醒他们努力工作的同时，加强防护，保重自己。
院党委书记罗爱静向出征队员表示崇高的敬意，感谢大家肩负神圣使命，祝他们早日打赢这场战争，“希望如约而至的不止是春天，还有疫情过后平安的你们。”
就在前往武汉的高铁上，医院团委给肖扬帆打来电话，说她被任命为湘雅二医院第三批援汉医疗队青年突击队副队长。
而事实上，肖扬帆所在的援鄂医疗队130人，在一个月后，又集体请战了一次。这让我觉得有些奇怪：你们都已经在一线战疫了，怎么还要请战呢？肖扬帆告诉我：3月8日，是我们这支医疗队“满月”的日子，同时也是队里93名“女神”的节日，全体队员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再次请战，表明大家“疫情不除，我们不退”的决心。原来如此。
初战告捷
虽然已有几年工作经验了，但这还是肖扬帆第一次援外。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们面临的形势如此紧迫。
他们到达驻地，是2月8日下午6点左右。队里要求大家做好各自房间的卫生防疫工作。也许是为了慎重，在进房间前，肖扬帆把行李箱喷洒酒精反复擦拭，又把自己的房间所有的用具、柜子、床铺，以及卫生间的每一个角落消杀之后，又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擦了个遍。这一切忙完，已经是晚上10点多钟。
2月9日，也就是到达驻地的第二天，刘先领队长和老师们立刻再次举行了大部队的战前动员会和抗击新型冠状病毒防护知识培训，并将全体参战医护人员根据各自的特长进行了分组，排兵布阵，为即将上战场“抗疫”做最后的准备。
晚上9点左右，肖扬帆在自己的房间，刚洗完澡，就看到第一护理小组的微信群发出了指令，付敏组长让他们赶紧做好准备，当晚要到院区开始接收第一批病人。
原来，国家卫健委的指令临时下达到了医疗队，全队微信工作群第一时间也发出了紧急通知：“第一组的同志们请抓紧做好工作准备，即刻出发去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开始收治新冠肺炎确诊患者，我们今晚的任务是将转运来的重症病人收住院、直至病床收满为止！”
收到通知，肖扬帆有些慌了，没想到这么突然，头发还没干呢，也不知要准备什么。“那一下子，确实有点心乱如麻。”她回忆说。
但片刻就平复了心情，组长付敏老师给他们做了详细的指导建议，他们每个队员就有条不紊地准备好了所需的用品，在房间待命。
深夜11点半，作为第一组成员，肖扬帆和同事们坐上了去武汉同济医院新法院区的大巴车。偌大的武汉城，马路宽敞，没有车，也没有行人，很是寂静。唯有长江两旁隐约可见的高楼大厦轮廓才能感受到这座大城市的大格局，只是没有了往昔的灯火辉煌。那一刻，肖扬帆突然又有些紧张了起来。她一遍遍问自己：是因为环境陌生吗？是因为太安静吗？还是因为我们即将挑战的任务太艰巨和太危险？
不多久他们到达医院，在门口见到了早已在此等候的老师们，带着他们快速熟悉了一下新环境——这个刚刚连夜改造、临时开放的病房，他们所在的区域被命名为“B8西区”。在付敏组长的带领下，他们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从熟悉小组成员、工作环境、布局、防护流程、工作流程到仪器设备的使用、医嘱系统的使用………很快收治患者的准备工作已安排得井井有条。
随后大家便有序地穿上层层的隔离防护服。看着伙伴们一起穿着与平日在湘雅二医院工作时不同的新装备，90后的肖扬帆心里闪现了一个词：酷！她打内心觉得大家都十分的酷！在相互检查了防护着装并加油鼓劲后，他们信心满满地进入了病区。此时此刻，紧张的情绪已慢慢地被抛之脑后。
正在这时，隔着大门，肖扬帆听到了在门外等待的患者的声音。“黑压压的一大片，不知道有多少，有的在敲打着门，有的在大喊大叫。那时候，我真觉得有点害怕了。”
保安打开了大门，肖扬帆和其他同事热情地恭候、引领着他们。患者大多没有家人的陪伴，但进来之后，他们马上就谦让有礼了，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谢谢”两个字。“看到他们求助的眼神，听到他们感谢的话语，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什么了。能让他们快点，尽快点得到收治，就是当时唯一的目标。”肖扬帆回忆起那一幕，告诉我：“恐惧就是那一瞬间的事，后来就没有了！毕竟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短短几个小时，肖扬帆和她的同事们，就收治了30多名患者。凌晨5点，其他组来接班时，大家都已疲惫不堪，有的甚至脱不下防护服。直到8点钟的时候，他们才坐到回驻地的车上。真是累瘫了！她很快就睡着了。回到驻地，收拾妥当，已是上午10点半了，肖扬帆才上床休息。
这第一仗，就通宵达旦。也就在当天，病区50张床位全部收满。这一仗，也让首次抗“疫”的肖扬帆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与时间赛跑、与病毒交手、与死神对峙”！
火线入党
我第一次采访肖扬帆时，是她驰援武汉的二十多天后。我问她想家吗，她说想。于是她经常与父母沟通。“我已经意识到，让父母知道我在武汉很好，不让他们担心，是我应该做到的！”她这样说。
其实，在现场的每一天，她都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因为病人的护理，容不得出任何的差错；而自身的防护，也必须细致到位。
2月9日第一批进入B8西区19床的蔡奶奶，是一个84岁的老人，当时肺部CT显示是白肺。也许受病情影响，蔡奶奶的性格显得有点古怪，动不动就跟医护人员发脾气。老人家人又很胖，血管很细，打留置针很不好打，有时候就闹情绪。有一天晚上，老人家不肯打针了，正在当班的肖扬帆和其他护士好说歹说，蔡奶奶就是不听，肖扬帆就站在她的床前，耐心地给她做起了心理疏导，陪她聊天，甚至答应她有求必应，老人家终于笑了，她说想喝麦片，肖扬帆赶紧就给她去冲了一杯麦片。热腾腾的麦片喝下，蔡奶奶慢慢心情舒畅了一些，后面她接受了肖扬帆的安排，打了针。
肖扬帆说：其实蔡奶奶人还是很好的，很心疼我们，生怕我们因为她的病而受到感染。她讲到了一件小事——蔡奶奶不方便上厕所，有一天，她在床上大便，不小心打翻了便盆，她赶紧按铃，肖扬帆和同事过来一看，知道了原因，马上安慰蔡奶奶，说：“没事，没事，我就来处理好！”转身就去拿工具。没想到，等肖扬帆再过来时，蔡奶奶自己已经把大便清理了。
还有一次，可能是有几天没有洗澡了，蔡奶奶步履蹒跚地要求浴室洗澡。恰好肖扬帆和同事来病房看到了，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奶奶无论如何是不能淋浴的，风险太大。可是，蔡奶奶发起了脾气，死活要去，肖扬帆他们只得赶紧哄她，又适时地进行心理疏导，答应在床上给她全身擦浴，才让老人家安静下来。接着肖扬帆和另外的同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翻过来复过去，给蔡奶奶全身好好地擦浴了一次。
我问她这一段时间来的感受，她回答了四个字：酸甜苦辣。
这让我有些想一探究竟。她说：这五十天来的滋味，可以说就是酸甜苦辣。
酸：每日测体温看体温计数值时，怕水银线突破自己内心的防线；
甜：130位队员齐心协力，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互相鼓励、关心和照顾。队里后勤老师给我们发放丰富的物资，为每一位生日的队员送上一碗暖暖的长寿面；
苦：凌晨两点拖着疲惫的身体坐上回驻地的大巴，在心里反复确认进入驻地后的每一步动作，一刻也不敢松懈，怕疏忽哪一步将病毒带入导致感染；
辣：手卫生是防控的关键，每日需行无数次手卫生，手部皮肤出现过敏性皮炎、破损，消毒液涂抹后刺痛。消毒液喷洒全身，挥发出来的酒精辣眼睛。
我能够理解她的感受。我对她说：“其实，在酸甜苦辣之余，还要加一个字：累！”她笑了。
对于肖扬帆这样一个90后来说，这一次战“疫”未免有些过于严酷。这两点一线的生活，没有往日的自由。但是她说：“我们还真没时间考虑这个了，基本上回到驻地，就只想好好休息了。只有休息好了，才有精力迎接后面的战斗。”
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在常规治疗护理之外，患者们翻身、吃饭、穿衣、洗漱、康复运动等，也需要肖扬帆和其他护理人员一起协作，工作量大了好几倍。“湖南人嘛，吃得苦、霸得蛮、耐得烦。”
病区里有许多重症患者是老年人，语言不通再加上听力下降，没有亲人陪同，沟通是很大的难点，再加上心理的恐惧感和孤独感，增加了救治和护理的难度。肖扬帆和同事们要么就请当地的医护或者患者来充当翻译，要么就准备好纸板让不会讲普通话的患者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要么就请医疗队成员自制了“吃饭”“想喝水”“冷”的手绘本，加强了双方的沟通。
在与肖扬帆的交流中，她时不时地就说到：“其实，病人真的普遍很虚弱。”这句话，让我能感受到她的心思非常细腻，也善于换位思考，而这不正就是所谓的“医者仁心”吗？
隔离患者脱离了正常的生活，与家人分离太久，都有着很强的倾诉欲，她会耐心去听，温柔安慰。她十分关注患者的生活细节，有患者因宗教信仰拒绝吃糖尿病餐，她会耐心地给予专业指导，使患者接受治疗饮食；有患者处于恢复期，医院提供的一份营养餐吃不饱，她会特别留意，给患者多订一份餐，并细心地叮嘱患者少食多餐；有患者在床上解不出大便，她想方设法解决问题；有患者情绪悲观，她就及时给予更多的人文关怀，帮助患者走出阴霾……
这样的一次战“疫”，让我们看到了肖扬帆在迅速成长，看到了很多像肖扬帆一样的90后在迅速成长。这也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而在几天后，我又得到了肖扬帆一个好消息——
2020年3月4日下午3点，肖扬帆火线入党了。她很激动，她说：“这个日子让我刻骨铭心，将永久的保存在我的脑海里。因为，我参加了一场特别的抗“疫”一线临时党支部新党员宣誓仪式。在这个庄严的时刻，面对中国共产党鲜红的党旗，我高举右手庄严宣誓‘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的义务……’，我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火线入党意味着高度、表率和标杆，对我来说是巨大的荣誉更是莫大的责任。”
我为她高兴。远远地，我仿佛看到了一个身形，步履坚定，神情自若，正一步步向我们走来，一点点在逐渐成长，一个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我要把对党的誓言写进挽救患者生命的行动中。
我知道那就是肖扬帆，但我更相信，那是我们的未来！
本书简介：这是一本全方位展示疫情之下中国人真实状况的书《山河无恙——见证战“疫”的100张面孔》，由湖南作家刘志军（笔名：司马戊）倾力创作，计划写全国各地，各行各业的100个人在抗疫中的故事，或平凡，或感人，都是正能量、真实的。已入围的故事人物包括医护人员曹丽君、李德祥、王裕虎、俞华、彭庆娟、肖扬帆、熊德术，志愿者汪勇、武耀光、史四群，卫源，韩红、陶莎，文艺界人士王跃文、方方，肖毅，企业界人士王丽萍、李漾波，大米先生武汉团队，武汉居民费飞，张俊哲，患者杨维军、王瑶等。他们的故事，就是中国这一段不可磨灭的历史。我们应该致敬这一段历史，致敬这一个民族！于是，真实地记录国人在这场战“疫”中的群像，客观地留存这一段珍贵的历史，就成了这本书的初心——只为这个民族留一些珍贵的记忆！
出版策划：湖南读书会
书名题字：胡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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