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乱弹“貌似深刻”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三部，《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什么叫“貌似深刻”？孩子们问我。

乱弹“貌似深刻”

文 ‖ 张亚凌

高考完了就是中考，突击辅导初三孩子们的考场作文。

我说，考试作文真的不同于写作，绝不可以过于深刻，深刻到需要阅卷老师思索半天才会想明白。很短的时间要给出分数，几乎是一目十行、扫描式看作文，只是——“貌似深刻”。

于是有孩子站了起来，问什么是“貌似深刻”。

我调侃道，就是一本正经地装神弄鬼啊。比如：

1〉如果不幸处于水深火热中，就把自己活成茶，在煎熬中绽放独属自己的芬芳。

2〉努力把自己开成花吧，每天都会生活在芬芳里。

3〉你自己不打开缝儿，阳光怎能照进心里？走出自己远比走近别人更重要！

4〉所谓纯粹，就是你可以纯得一尘不染，却不可以脆得经不起一点打击。

5〉都知道没有伞的孩子得学会奔跑，谁知道没有腿的孩子更得学会让心飞翔？

6〉所有痛苦的经历，只要没有击败你，就必将强大你。只是有些强大的味儿，很苦涩。

7〉即便暂时没有登山的能力，也应该在心里给山留个位置。不要将来有能力了，却找不到攀登的山。

8〉那些曾让你哭泣的事，当你可以笑着说出来时，就意味着你成长了。

9〉谁说不能输在起跑线？人生是马拉松赛而不是短跑，起点怎能决定终点？

10〉心里装着别人，就不会荒凉到长满青苔。

11〉不幸像闪电，可以撕裂天空带来疼痛，也可以照亮大地看清方向。

12〉纯粹的一味甜，是给婴孩和傻子准备的。

13〉不要沉沦成连自己都讨厌的人。

……

稀里哗啦胡诌了一些，孩子们笑了。

笃行初一时写的这篇，应该算“接地气又貌似深刻”。

 悼念一条鱼

文‖王笃行

这是一条以顽强的意志赢得我的尊重、值得我悼念的鱼，也是一条因我而丢了生命的鱼。

它先被砸裂脑袋，而后剖开胸膛取出内脏，最后刮净了鳞片。可还狠狠地跳着，想从厄运里逃脱。那卖鱼的男人拎起又重重地拍了一下，它才停止了跳动。

“30块。”那男人很利索地将它扔进袋子里，平静地说，“放心，死了。”

命运注定它只是一条鱼，幸运的话可以活下去，不幸的话就会上餐桌。它是有它的挣扎、它的反抗，尽管一切都无济于事。只是，命运又岂不允许一个小生灵做自己垂死的挣扎？那象征着终结，传递给绝望，意味着死亡的挣扎？

回来的路上，它似乎是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在封得严严实实的袋子里一个劲地跳着扭动着，——它想冲破这层阻碍，寻求属于自己的自由！它在一个劲地尝试，努力，其实都是无用的挣扎。这条已被砸破了脑袋剖去了内脏刮净了鳞片的鱼儿，即使逃出去，也不会活的。在我看来，那不过是它无法忍受痛楚罢了。

上楼时，我把正挣扎的它重重地摔向墙壁，连续几次。它终于不动了。我送它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那里，没有杀戮，无须挣扎。

然而我却没有想到一条鱼的生命竟然如此顽强：它在被我倒进有水的盆里的一瞬间，又蹦了起来，狂暴的，愤怒地，绝望地。它扭动着身子，肚皮里往外渗着血，水渐渐发红，它还在跳着。就是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它的扭动并不是对痛楚的逃避，不是疼痛下的挣扎，而是一个生灵对生命的渴望！

它徘徊在黄泉路上，不愿前行，却也不能缩回，它，只能在时间的流逝里渐行渐远。

即便如此，它仍然是不甘心不屈服的。它把满腔愤怒化为死前的力量，想挣脱一切的力量，扭动着。它是为命运的不公做出抗争，还是对人的残忍无法忍受？

我用刀刮它的残余鳞片时，声声入骨，它还在挣扎，虽已气息奄奄，尤不屈服。看鱼的意志，看鱼的坚强，人在它的面前，多么渺小！

在我举刀准备将其剁成块状时，我知道，一切，终于结束了。这条追求自由渴望生命、徘徊于黄泉路上迟迟不肯放弃的鱼，终于去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没有痛楚无须挣扎的世界。

后记：我帮着胆小的妈妈处理了这条值得我尊重的鱼，在此，我以文字的形式悼念这条鱼，悼念这条让我领教了生命的顽强的鱼儿。为了我的顺利成长，还有许许多多因我而受到伤害乃至失去生命的，倘若我不能成为最好的自己，又怎能对得起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