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红霞丨无法回报的父爱
那天，去参加同事的再婚典礼，看到年近40岁的他泪眼婆娑地向年逾花甲的父母真诚地说着“对不起，以后会好好孝敬您”时，突然间，我的双眼模糊了。触景生情，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更让我体会到“子欲养，而亲不在”是人生的一大不幸。。
父亲去世十七年了，临终时，他那无限留恋而又无可奈何的眼神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里。如今望着父亲的遗像，用虔诚的心去端详面带微笑的“父亲”时，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无法抑制那积蓄已久的思念、悔恨与愧疚，任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父亲出生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聪明好学成绩优秀的父亲因家庭贫困仅上到高小便辍学和爷爷一起挑起了家庭的重担。生活给了他太多的磨难，也练就了他坚强乐观、勤劳节俭、善良正直的优秀品格。上世纪七十年代，我还未出生，父亲就到百里之外的煤矿当了窑工，那时，煤矿生产条件极差，为养家糊口，父亲极少休班。我的童年记忆里，很少有父亲的影子。
听母亲说，我幼时多灾多难，不满一岁时腋下生了一个毒疮，高烧几天不退，可没有文化的奶奶却执意用土方治疗。父亲听说后，心急如焚，连夜赶回来，冒雨翻山越岭抱着我步行把我送到了县医院，经过紧张的治疗后才转危为安。父亲长年不在家，但对我的学习却异常关心，五岁半时，便把我送进学校读一年级，并亲手给我做了个精致的小黑板。为鼓励成绩优秀的我，三年级时，一向节俭的父亲竟然给我买了一个精致的“美猴王”文具盒。当时，在农村孩子的眼中这可是大家的梦想，是大人们认为极其“奢侈”的文具了。我自然爱不释手，一直用到初中。
小学毕业时，我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县重点初中的。这让父亲喜出望外，“骄傲”不已。送我报到那天，由于连降暴雨，洪水冲毁了通往县城唯一的小桥。为不耽误报到时间，父亲把给我换饭票的半袋麦子放在肩上，小心翼翼地跳进洪水里，可谁知一脚踩进了漩涡里，水一下子淹到了他的腰间，我惊恐又着急地看着父亲一步步艰难地从洪水深处挣扎出来……至今想起，那种被深深父爱刺痛而又无法言说的心情仍如潮水般时时在心底涌动，成了我心中最深刻的记忆。
尽管父亲生活极其俭朴，却舍得为我和弟妹学习花钱。初中毕业时，我未能顺利升上理想的高中，不甘心让我一辈子吃苦受累的父亲费尽周折让我转学复读，可我最终因种种原因仍未能考上大学，这成了我一生无法弥补的遗憾，也是父亲一生未了的心愿。
父亲养我22年，可我却从未为父亲做过什么，甚至从未为父亲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做过一顿可口的饭菜。当我和弟妹先后都参加工作后，本以为已经内退的父亲该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了。可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健步如飞、身体硬朗的父亲在经历了生意失败、痛失爱孙的打击后，突感身体不适，在母亲和我们的强烈要求下，倔强的父亲却坚持独自骑自行车去医院检查。当医生要求他必须手术治疗时，父亲却依然认为他是肠梗阻，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癌魔此时已肆无忌惮地吞噬了他的身体。手术后的父亲在极度虚弱和痛苦中仍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他望着泪水涟涟的母亲小声劝慰：“没事，等我好了，咱们回老家开个修理部，我会让你幸福的。”
上天并没有因为父亲的坚强与乐观而过多的怜爱他，虽然经过3个多月、两次手术治疗，但病情并未好转。眼看着一天天消瘦下去的父亲，我们欲哭无泪，无能为力。1999年5月22日，父亲终于再也无力与病魔抗争，带着许多未了的心愿与遗憾无奈地走了，走得那么匆忙与不甘心，好像长得正绿的树叶还未来得及享受果实带给他的香味时便悄然落下，无声无息，甚至没有嘱托好他的儿女该怎样面对今后的生活，只是把慈爱又无限留恋的目光留给了伤心欲绝的我们。
在过去的岁月里，我曾在心里埋怨过父亲的平庸：下了近三十年煤窑竟没能谋得一官半职；也曾怨恨父亲的太过节俭，甚至不去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也曾劝说过父亲为人处事别过于正直老实，以至于让别人骗了他。可是就是这样一位普通善良、踏实正直、勤俭持家的父亲，在用他瘦弱单薄的身躯为我们打拼，供我们读书，给我们安排工作，教我们做人的道理，让我们练就持家的本领，是父亲给了我足够的力量，让我在今后的生活中，不再惧怕各种磨难，更不敢懦弱，永远保持一颗上进的心。
十七年了，父亲是我心中最强烈的痛，我慢慢读懂了他眼里的一切，读懂了父亲为啥要挤上煤灰乱飞的货车，舍不得乘客车回家；读懂了父亲为啥一天只吃两顿饭，却月月给我们足够的生活费；读懂了父亲督促我们学习时那严厉的眼神；更读懂了父亲为了我们甘愿付出一切的良苦用心……父亲是为我们才累病的，他满脸的疲惫在昭示着他一生的艰难，仅51岁就过早逝去的生命让我痛惜不已，我今生再也无法回报父亲，再也不能给父亲爱与温暖，只有夺眶而出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父亲的遗像前，告诉他我心中这永远的痛。
天地间，再长的河都有尽头，再美的歌都有停止的那一刻，生命大抵也是如此。父亲走了，但我们会牢记父亲的教诲，在面对生活中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挫折时，尽力保持良好的心态，努力练就适应生活的能力，抛开沮丧的心情，丢掉失落的心态，轻装上阵，用心工作，让父亲放心。
拥有一颗感恩的心，我们才会懂得去孝敬父母，才会懂得爱，付出爱，才会拥有世界上最美的心灵，才会永远快乐。因为唯有常怀感恩，才能体会到父母的爱与付出、给予与关怀背后有多少艰辛，才能在父母的有生之年去回报父母，给他们最大的安慰和满足。不知在天堂的父亲能否听到我的诉说？能否感受到我迟到的感恩？
作 者 简 介
卫红霞，女，45岁，祖籍河南洛阳，现居住平顶山汝州市，是中国平煤神马集团梨园矿职工，喜欢文字。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