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芹丨体检(小小说)
老L一大早就到佳慈体检中心了。
门前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显然老L还是迟到了。他心想,已经起得够早了呀,还有比他更早的呢。嗨,接着排队吧。“老L”,队伍里有人喊他的名字,老L一抬头,原来是同事小张,“你来的够早的呀”老L咧嘴一笑,继续排队。
这是单位一年一度的体检,也算给职工的一项福利。去年还在铭一,不知咋地,今年换到佳慈来了,嗨,管他呢,只要给体检,在哪都一样,何况佳慈离家近,来去方便。去年,老L在铭一体检时,被查出几项慢性病,尤其是血压,低压竟高达110,医生恐吓说,再不注意,小心小命。吓得老L心底发慌,好像真的快没命似的。拿着体检单直奔一家中医馆,那是他的一位朋友开办的,朋友仔细端详着他的体检单,呵呵一笑:没啥大事,不就是血压高嘛,多喝水,多锻炼,包你药到病除,怕个啥?老L千恩万谢,像奉了圣旨,回家就去河堤跑步,像着了魔似的。一个月下来,再量血压还是110,老L心里一阵紧张,又跑去中医馆,朋友一声叹息:这个岁数了,多休息吧。老L又像领了一道圣旨,礼拜一,领导班子开会,老L在会议室门口堵住了校长,校长问,您有啥事?老L一激动,涨红了脸,竟然不知所措,憋了半天,冒出一句:我血压高,需要休息,要不,下学期少排课。说完,还没等领导回话,老L逃也似的跑了。这也难怪,老L教了大半辈子书,还从来没跟领导提过任何无理要求呢,这是头一次。可别说,领导还真体恤民情,下学期排课时还真给老L去掉一班课,老L心里清楚,自己老了,再多干也是误人子弟,嗨,靠边就靠边吧,早晚的事。想起往事,老L一声叹息。
队伍慢慢向前移动着。服务台两位白衣天使忙得不亦乐乎,队伍还在加长,从七点开始发单已经过去一个小时,老L前面还有四五个人,怎么这么慢啊,老L心里着急,一大早起来,还饿着肚子呢。年轻的业务经理时不时来看一下发单进度。
终于挨到老L了。业务经理再次来到前台,用手指敲敲服务台,意思是提醒两位“天使”,今天客满,不要继续发单了。“天使”抬头看看面前两排长长的队伍,很是难为情。老L就站在前面,听得真真的,“天使”陪着微笑:“真对不起,今天客满,不能发单了。”
“什么?”老L声调突然抬高八度:“不给发单了?说得轻巧,我们一大早起来,就白白等了一个小时啦,你们做事也太不讲诚信了?你们短信明明通知今天来体检,你们说不发单就不发单了啊,不行,去找你们领导过来!”
“天使”赶忙赔不是,队伍后边的人也跟着起哄。僵持了一会,“天使”终于拨通经理电话。经理匆匆从楼上跑下:“好吧,好吧,先发单,实在体检不完,你们随时都可以来。”老L终于拿到了体检单。
进入体检中心,换好体检服,在医导指引下,老L来到一号体检室。这是一般检查,一位胖胖的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安详地坐在椅子上,老L一眼就认出她是过去的一位学生家长。“哇,L老师,好几年不见,发福了。”老L咧嘴笑笑,没说话。“白大褂”让老L把一只胳膊伸进一个仪器里,量压开始,“嗯,还不错,血压很正常。站上去,量身高体重。”“呵呵,二等残废,167,原来你很高的呀。”老L苦笑:“老啦。”
逃出一号室,去看外科,一个老中医接待了他。一番敲敲打打,又一番询问,终于下了结论:颈椎不舒服吧?腰间盘有毛病吧?老L嗯嗯着。老医生:“这都是职业病,十有八九,你们当老师的,不知道爱惜自己。”老L嘟囔着,谁愿意这样啊。
等到九点,终于挨到B超了。几个医生指挥者老L,左翻身,右翻身,上边,下边,照了个遍。老L弱弱的问了一句:“有啥问题吗?”B超员:“问题多了去了。等单子下来,自己去看吧。”“不过,我现在告诉你,以后要远离烟酒,早睡早起,多运动,少生气,合理饮食,多休息。切记啊!”老L千恩万谢,说回家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老L心里明镜似的,干了一辈子老师,再过几年就退休了,啥想不开啊。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L有看书写作的习惯,抽烟熬夜已成常事;老L是个较真的人,凡事总想追求完美,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去兑现,兑现不了,就会茶饭不思。老婆经常劝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么大年纪了,少操点心吧。对此,老L总是尴尬一笑。
去年体检,查出高血压,老L收敛了许多。今年的体检,还不知会查出啥病来呢?老L心里嘀咕着。走出体检中心的大门,老L感觉浑身一阵发凉,他赶紧裹紧衣领,骑上他的破电驴,一溜烟地向单位驶去……
作者简介:
李端芹,男,淮北市濉溪县人,民革党员,县政协委员。中学高级教师。系淮北市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业余从事文学创作,网络发表散文、小说、杂文数百篇,有多篇稿件被市县报刊采用,出版文集《山风吹来》。现供职于淮北市濉溪县城关中心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