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洪侠|写文章当有“恢诡之趣”
文章做法,千变万化,绝无统一不变之套路。现在的作文课,以传授讨巧套路、将“得分点”一网打尽为目标,其结果是高考之后许多人从此厌恶作文,告别写作。不写与不读又互为因果,恶性循环,导致阅读兴趣也一蹶不振,深度阅读几乎无从谈起。“阅读深度”的滑坡其实和中学作文课有极大关系,这是我近来忽然悟出的一个道理。这个道理尽管浅显,可是愚钝如我,总算遇见了它。
以得高分为目的的作文,和以考试为目的的读书一样,都是用后即弃的短视行为。无论目的达到或达不到,工具化的读写都会失去一生持续的动力与兴趣。对千万孩子而言,这是极其可惜的事情。对学校和家长而言,这也是需要警惕和检讨的事情。如今一些互联网平台上,写作类课程热销,貌似写作忽然勃兴,实则不过是“补课”而已:工作中年轻人发现了自己的写作短板,形成了市场需求,引发供给侧查漏补缺,亡羊补牢。
上面这些话,说得既不顺溜,也严重跑题。本来是想写贺涛关于文章写作的观点,不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打住!
今天读《贺葆真日记》,读到贺涛论文章写作一节,十分受用。他说,有一类古文,可称为“恢诡之文”:“古人不得志之意,无时不在,其刺世讥时,每借题发露…。”又说,这类文章,所写之事,本虚假而极琐碎,可是作者形容描画,不遗余力,“若俳优之演古事,俨如真行其事者。”贺先生说,非小说家之流,此等恢诡文字不易学;学之不善,易于流俗,难求庄雅。“然胸中不可无此趣也。”
“恢诡”,现代汉语里是“荒诞怪异”之意,不知在桐城派文法中是何意蕴。桐城派大家欣赏“恢诡之文”,倡导文中胸中要有“恢诡之趣”,这多少超出我一向对桐城派的肤浅认知。不过我却很喜欢这个说法,以至于今天我面对“恢诡”二字“格物”多时,迄今尚未“致知”。
什么是“恢诡之气”?什么又是“恢诡之趣”?谁能接着贺先生把此词此义讲透?
贺先生倒是举出了几篇“恢诡之文”,其中一篇是韩愈的《蓝田县丞厅壁记》。我把文章附在下面,供各位参详“恢诡”之用。有何高见?留言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