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蜀素帖》笔法分析

一件书法作品的形式构成一般包括三大要素:笔法、字法、章法。

章法是一件作品独特形式的整体特征,包括大小、格式、字间、行间的组织方式。结字法是书家书写汉字的风格特征,易于表现书家的性格和对传统法帖的继承与创新之处。

笔法是书法作品形式构成的最小单位,最能表现书家的功力和素养。赵孟頫说:“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用功,盖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历来人们把笔法作为书法最根本最神秘的部分,以为谁要得到古人的笔法或名家的笔法传授,谁就能成功,因此,笔法在古代成为神乎其神的东西。

据载,钟繇暗中派人盗掘韦诞坟墓,才得到殉葬的蔡邕笔法书,自此书艺大进。虽然这类故事只是虚构,人们却喜闻乐见,对笔法充满了探秘心理。这大概和古代印刷术有关,当时人们主要是通过拓片拥有名家法帖,拓片在辗转翻刻的过程中,笔法走样很大。要想学得到位,就要多看原件参悟笔法或者从名家那里了解,而这是一般条件的学习者所不具备的。

在科技发达的今天,我们方便买到下真迹一等的影印字帖,只要方法正确,学习法帖笔法不再那么神秘了。即先感悟其气息、章法,随之总结结字方法,再细研笔法。同时要理解书法家的人生和书写该帖时的有关情况。察之精,读之明,贵以专,到书写时自然心中无碍,不失整体。

而对书写实践来说,作品是由一笔一笔写成的,笔法就变得首要了。有准确的读帖、正确的临摹,再假以时日,功夫自然上手。

《蜀素帖》笔法分析

行书是介于楷书与草书之间的书体,楷书成分多些的叫行楷,草书成分多些的叫行草。古人认为:“楷如立,行如行,草如奔。”楷书端庄如站立,草书激越如奔跑,而行书属于不激不 厉,“从意适便”,如从容走路,行云流水般的节奏。

“简易”成为行书书写的原则。由于行书本身的这些特点,使得其用笔速度和笔画的完整程度介于楷书和草书中间。米芾书风沉着痛快,《蜀素帖》结字和用笔都有自身的特点。

#1

笔画起止形态上的变化

每一笔画一般可以分成起笔、行笔、收笔三部分。如果没有运笔过程,就成为“任笔为体,聚墨成形”的门外汉。从这种意义上说,书法的笔画不能叫作“线条”。每一笔画有完整的运笔过程——笔法,而“线条”却未必。相对于楷书笔画,行书笔画的起笔和收笔处往往有连带,行笔处书写要快些。

《蜀素帖》笔画节奏感突出,形态变化丰富。如“我”,除第一笔形态独立外,其余几笔的形态都不是独立的,每一笔的起笔处承势接笔,转换而行,结笔处顺势牵连向下一笔,笔画与笔画间有牵丝相连。这样每一笔都是首尾开放,处于承上启下的关系中。

《蜀素帖》中有九个“一”,每一笔都有运笔过程,有节奏和形态的丰富变化。

有顺锋入笔——重按——提笔——重按:

有承势逆起——中锋稳送——按笔出锋,

首尾开放,却形态丰富,运笔到位。

起落笔有方笔与圆笔、藏锋与露锋、中锋与侧锋的变化。圆笔多为藏锋、中锋,圆润、遒厚;方笔多为露锋侧切(侧锋),果断、爽快(如下图)。

其中的感情色彩不同。正是这些技术上运用的方法不同,表现出来的点画形态也不相同,而这种不同又会影响到字的结构和章法。

《蜀素帖》笔画转换处有转和折的不同(如上图)。转为篆法,折为隶法。转为圆,折为方。写出来趣味各不相同。

#2

行笔上快慢的变化

笔画间的连贯书写比不连贯书写速度上当然要快一些,《蜀素帖》的连笔很多,行笔的快慢节奏能明显感觉出来。

连字的快慢:“路不拾”、“慎勿语”为连字快写,上字末笔紧连下字首笔,并通过字形的大小变化凸显节奏之美。

不过,快慢感是相对的,重在书写过程有节奏的变化,以使笔画形态丰富多变,单纯的为快而快,或为慢而慢,都不是真正的艺术创作。

刘熙载《书概》说:“行笔不论迟速,期于备法。善书者虽速而法备,不善书者虽迟而法遗。然或遂贵速而贱迟,则又误矣。”

米芾虽有“刷字”美誉,并不是一味冲刷,而是有着丰富的节奏变化,运笔清晰,笔画形态完整,没有丝毫的苟且。

#3

用笔提与按的变化

用笔的提与按也是一对矛盾,互为存在的条件,没有按也就无所谓提,没有提也不会有按。提中有按笔画不轻飘,按中有提笔画不拖沓。《蜀素帖》的提按对比非常明显,外在的形态变化使笔画有了轻重感觉。

单字中的提与按:提按变化是用笔过程中的必然表现。也是使得笔画形态变得更为丰富的原因所在。熟练地掌握提按,也就是对用笔的把握。

字间的提与按:“相逢不约”的节奏是: 提——按——提——按,字形也是:小—— 大——小——大。每字本身都有提按,每笔本身 也有提按。

#4

走笔曲直的变化

曲与直是线条形态的变化,曲直是书写自然生理反应,也复合审美感觉的外在变化。

但在书写过程中曲线与直线的交替使用,会使字的姿态造型产生无穷的变化,同时,里面的虚实元素也被凸显了出来。所以曲与直也是书法的造型语言。

#5

主笔突出

米芾在一字笔法中往往突出一笔,极力放开写,既增加了书写的节奏感,又造成了字形的攲侧多变,突出了“刷”的特点,强化了书写的抒情效果。

这顺势而出的恣肆一笔,凸显了米芾书风的“风樯阵马”、“沉着痛快”。

由于米书善于字间的摆布协调,突出的主笔在原作中有恰到好处之感。“文似看山不喜平”,字的处理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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