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女子的回国路,可作为千古典范
我一个写文史、艺术欣赏的,一般和“追热点”扯不上关系,所以我文章的点击量老是上不去。
但今天要讲的,却恰好撞上了最近的热点话题“回国”。
一个真正爱国的人怎么回国?
其实早在2千多年前的书中就有记载。
这本书是西汉文学家刘向编著的《列女传》。
《列女传》中就记载了一名女子“逆天级”的回国操作。
这位女子没有留下名姓,只知道她是春秋时期卫国贵族卫昭伯的女儿,嫁给了许国的国王许穆公,所以人称许穆夫人。
电影《许穆夫人》剧照
公元前660年,北狄侵入卫国,许穆夫人恳请许穆公发兵救援。
但许穆公拒绝了她的恳求。
这样的男人靠不住啊!
许穆夫人话不多说,毅然带领当初随嫁到许国的姐妹们,打包了一大笔物资立马启程回国。
她先到了漕邑,与流亡的卫国王室相见,并将带来的物资分发救济难民。
随后,她又与流亡王室成员一起招募四千余人,习武整军。
——要知道,在那个时代,嫁出去的女儿等于泼出去的水,嫁了就和娘家没啥关系了。
尤其是国君夫人,更礼节规定:父母在世,可以回去探望一下;如果父母不在了,顶多派个大臣去问候一下在娘家的兄弟就行了。(国君夫人,父母在则归宁,没,则使大夫宁于兄弟。——《毛诗正义》)
所以,这时,许国大臣纷纷谴责许穆夫人这种“有违夫命”的行为,甚至还有人跑到漕邑来劝说许穆夫人。
但许穆夫人不为所动,她说:“我是女的,我心软,我怀念母国,为危难之间的母国做点事又怎么啦?”(“我思不閟……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诗经·鄘风·载驰》许穆夫人作)
在许穆夫人等人的努力下,流亡的卫国王室终于得到了齐国、宋国、许国等国的帮助,打退了北狄,光复了卫国。
如果许穆夫人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话,她本可以躲在许国避难,继续享受她的荣华富贵,道义上无可指责。
但她听说母国有难,就顶住压力,毅然回国,倾尽全力将濒危的母国救回。
她说:“许国的大夫君子们啊,不要对我心生尤怨。你们深思熟虑找出的万般理由,都不如我亲自做的事重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诗经·鄘风·载驰》许穆夫人作)
——那些回国避难还带着优越感有诸多要求的人,看看2600多年前的许穆夫人,宁不愧乎?
电影《许穆夫人》海报,做得真不用心
看到这里,有人就要问了:“你说这个和你一直讲的美术史有啥关系?”
真有关系。
刘向的《列女传》编撰出来后,得到了广泛传播,还成为了热门的绘画题材。
——咱们中国的画家自古以来就有一个优良传统:
他的创作不仅仅只是为了呈现自己的艺术灵感,还主动承担了以作品进行思想传达、教化的责任。
尤其是画过《女史箴图》的顾恺之,又怎么会错过《列女传》这么好的题材?
当然,顾恺之的真迹已经没有了,但还有南宋人的摹本《列女仁智图》流传至今(请歪头观看)。
《列女仁智图》
本来《列女传》仁智卷(《列女传》分为母仪、贤明、仁智、贞顺、节义、辩通、孽嬖7卷)一共有15名女子的故事,但留存的《列女仁智图》已是残卷了。
它只有“许穆夫人”、“楚武邓曼”、“曹僖氏妻”、“孙叔敖母”、“晋伯宗妻”、“灵公夫人”、“晋羊叔姬”7个故事保存完整。
而“齐灵仲子”、“晋范氏母”、“鲁漆室女”3个故事只存一半。
更糟糕的是,由于装裱师缺文化,将“鲁漆室女”之右半与“晋范氏母”之左半当做一个故事,错误的拼接在一起,现在也不好分割开来了。
《列女仁智图》画的是少女时期的许穆夫人,许国和齐国派使节来卫国向她求婚的一段故事。
《列女仁智图》许穆夫人部分
画面上的许穆夫人正在向自己的父亲卫懿公分析自己嫁出去的利益大小。
许穆夫人认为:“自己作为国君的女儿,反正婚姻要为ZZ而牺牲,倒不如选择对卫国最有利的那一方。许国势弱而小,齐国势强而大,许国远而齐国近,一旦卫国有事,求齐胜过求许。”
可从画面上可以看到,尽管许穆夫人的母亲也站在女儿一方,但卫懿公却在摆手,明显不同意女儿的看法。
——后面的事情刚刚大家都听我说过了。
顾恺之画得很传神啊。
许穆夫人虽然低眉顺眼,但眼神却是很坚定锐利。
她的母亲虽是背对观众,但摊开的双手明显地表现出对固执丈夫的无奈(哪怕到了现在,摊手也是国际通用的表示无可奈何的手势)。
而卫懿公嘴唇微张,仿佛还在说:“小儿妇人之见,切勿再言。”
旁边两位打酱油的使节也是互不服气的样子。
——总的来说,人物比例协调,表情动作表现到位,侧面、半侧面、背面等各种方位都能准确表现,这比起以前只能画一个面的已经进步不少了。
人物的衣纹虽然没有遵循人物骨骼及物理折痕,但可以看做是一种艺术处理手法。
圆润的曲线粗细一致,排列有序,疏密有致,被后世誉为“高古游丝描”,是顾恺之的一大特色。
囿于篇幅,《列女仁智图》其他的故事我就不说了。
只不过提醒大家一点:
在这幅画上,出现了很明显的晕染。
晕染是我们国画的一大创造。
它通过水墨或颜色的逐渐化开,自然地、柔和地分出前后凹凸,浓淡和深浅关系。
在《列女仁智图》中的晕染虽然还没有后世那么成熟,但它毕竟已成为了一种主要的绘画技法,为中国画的敷色和水墨运用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花鸟画的晕染
仕女画人像画的晕染
当然,《列女图》并非顾恺之的独创。
据《汉书》记载,刘向在向汉成帝呈送《列女传》的同时,还呈送了《列女颂图》,并画为屏风。
蔡文姬的爹蔡邕也曾创作有《小列女图》。
这些《列女图》主要就是为了教育妇女,维护礼教,构建封建社会的和谐。
我们现在看《列女图》,除了艺术欣赏以外,还可以从中了解到汉代的服饰文化,可作为复兴汉服的重要参考。
本文是《趣谈中国汉字/书法史》姊妹篇,《笑画中国美术史》(暂名)系列文章。每篇一分钟,收获受用一生的知识,你值得拥有!加关注看之前文章,及时提示更新。转载请标明出处,欢迎出版社与我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