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国勇/境界潮音然自明(散文)

有云从远处飘过来,慢慢地向临夏回族自治州北塬的孟家墩飘去。

天清如原野,那云就如秋收的棉絮,一团团在天上轻飘,温暖着晚秋的大地;天蓝如大海,那云就在如镜的海面上恣意地游弋,俯瞰着天下众生,此是苦海,便是人间;没有人知道这云是从哪里来的,也就是在瞬息之间,天空就凝聚了这一朵朵的云,从四面八方飘逸而来,如我一样,这所有的云,携带着皈依弟子朝圣的心切,汇聚在北塬的孟家墩天空。

明太祖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明代著名的大才子解缙来到孟家墩时,孟家墩上空正燃烧着战争的烽火,金戈铁马的狼烟;600年后,当我走近孟家墩时,孟家墩上面已经建起了庄严肃穆的佛家丛林道场潮音寺,不需要走进山门,就能听到佛乐讷讷,佛罄声声,佛语喃喃,佛号连连。

在我到郑州金苑面业有限公司工作之前,郑州金苑面业有限公司在夏河、碌曲、玛曲等地投资,建了几座水电站,其中一座名为前光滩水电站,建在国道213路边。所以,每次到水电站调研工作,第一站都选在前光滩水电站。先是从郑州市开车一路西行,经西安市到兰州市,在兰朗高速行驶约半个小时,就到了临夏收费站;尔后,从临夏收费站下来,走国道213一路向南而行,过土门关没有多远,站在路肩上就能看到水电站的高高大大的发电机房了。

因为工作紧张的关系,尽管多次经过临夏回族自治州,却从没有停留过。2013年的晚秋,我刚刚在前光滩水电站吃过晚饭,就接到了兰州朋友打来的电话,说他恰在临夏回族自治州视察工作,邀我晚上住在临夏回族自治州小叙。就这样,我退掉了在甘南藏族自治州首府合作市预订的宾馆,折返回头,再次沿着213国道回到了临夏回族自治州。应酬结束,朋友坐夜车回到了兰州,我呢,晚上就住在了临夏回族自治州汽车站旁的一家宾馆内。

早上起来,推开宾馆客舍的窗口向远处眺望时,发现不远处的山上有一处佛教圣地,远远的还能看到山上有一座高大的阿弥陀佛塑像,那远山的晨雾如薄薄的纱掩映在佛像的身上,让那佛陀如海中蜃影,若隐若现,极其神秘;没过多久,太阳升了起来,晨曦的光线非常柔和的照射在佛陀身上,金光闪闪,似在眼前却伸手不及。当年,法显和尚从长安出发,从临夏过黄河去天竺取经时,曾经在古临夏(时称河州)看到佛光普照,那一日,定如我一样,用感恩的心沐浴着佛祖的恩泽。

宾馆前台的服务员告诉我说,我看到的山,不叫山,叫北塬,那佛陀所站立的地方叫北塬孟家墩潮音寺。若开车过去是件非常麻烦的事儿,曲里拐弯的不知道就绕多少的圈子,建议坐公交车去,下了公交车步行也就是三两分钟的事儿。既可以一路欣赏临夏的风土人情,还能节省时间——如果开车去潮音寺,没有一个小时,恐怕走不到地方。

就这样,我在白云的陪伴下一步步地走进了潮音寺。

这是一座建设在黄土高原和青藏高原的结合部的显密道场,更是藏传佛教和汉传佛教交流汇通的宝地。最早的开山师父不详,只知道兴建于隋末唐初,寺址在大夏河畔,我公司的前光滩水电站也建设在大夏河上,加之我是个皈依的佛家弟子,说来和潮音寺确实有纠缠不清的渊源。官方的资料说,潮音寺因为清同治年间的宗教战争被毁,迁致临夏回族自治州的市中心“大背街”,后来,革文化命的时候,潮音寺被改造为临夏粮站。如今的潮音寺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重建,开山师父名叫如德法师,出于生1936年,13岁的时候就在潮音寺剃度出家,1992年4月在五台山大塔院寺重受比丘具足戒,并结夏安居具足律仪;曾在甘南藏族自治州的玛曲县等地的多家佛教场所(多住山洞)坐禅苦修,得圣僧偈语指引,在临夏回族自治州的北塬孟家墩重开潮音寺,佛承正信佛法,利益红尘众生。

在潮音寺,说起如德法师所得的圣僧偈语,一位年迈的居士给我拿出了一张印这首佛偈的帖子,可以看到这是一首合辙押韵的诗:

七陵中积峰,苍生一妙井;

此界可移潮,云中如来迎;

上建清净刹,下生地藏宫;

显宝演佛历,境界然自明。

据说在重开潮音寺的过程中,这句佛偈一一应验,成为传奇。在潮音寺礼佛时,我对谒中的“上建清净刹,下生地藏宫”感悟至深。本来,当地所称的“塬”意思就四周陡峭的山冈,潮音寺不仅是在塬上,还建设在塬之上的孟家墩上,这就是“上建清静刹”之验了;而“下生地藏宫”之语,说的应该是如今潮音寺众多的大大小一排排的洞窟,开凿在北塬的黄土层上,每个洞窟内都有十余尊美轮美奂的阿罗汉造像,远远望去非常壮观,足可以和敦煌的壁画相媲美,为整个北塬营造了浓厚的佛教氛围,使之成为天下苍生安置灵魂的福地。远远的,一阵悠扬的佛教音乐吸引了我,让我在一处尚在施工中的洞窟中停下了脚步:洞窟之中,两位身着藏族服装的画工正在洞窟的顶部绘画,那种聚精会神的样子,你感觉不到他在绘画,而是在与佛祖进行交流,一笔一画之中无不是在印证着佛祖的教诣;当然,还有唱佛机中播放的佛教音乐,如流动的水弥漫在整个洞窟之中……

这让我想起一个故事,一位雕塑师的长相越来越丑,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后来,雕塑师到寺院去请教一位方丈师父,方丈师父说只要他为寺院雕塑100座佛像就能治好他的面相丑陋的病。雕塑师满口答应下来,待他完成100座佛家的雕塑后,突然发现自己的相貌变了,不仅不再丑陋,而且也变得慈祥起来。方丈师父说,当他雕塑佛像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佛像,反映到雕塑家的相貌上,就渐渐地固定下来;而雕塑家之前雕塑的则是妖魔鬼怪,固化到他的相貌上,怎么会不丑陋呢?

这个,就是人们常说的相由心生。

站在潮音寺的洞窟前,看着虔诚的画像在佛乐讷讷中一笔一画地绘就佛家世界,场面是那样的宏大,布局是那样的精彩,而每一尊佛陀,每一位飞天的菩萨都是那样的威仪万分,让每一位来到潮音寺的信徒都会接受一次心灵的洗礼,视野的净化,肉体的升华。自写《行参菩提》这本书以来,我进过许许多多的寺院,参拜过诸多的佛菩萨,感慨各个不一,今天站在潮音寺的这些洞窟前,突然有了一种感悟,无论是泥胎的菩萨,还是飞天的彩壁,无不是佛家用来开示智慧的宝器,解脱生死之忧的佛谒。

想到此,我不由得赞叹起佛法的伟大、佛祖的慈悲来。

沿着潮音寺前的台阶,朝拜而行,一座座巍峨的殿宇出现在眼前。大雄宝殿、圆通殿、天王殿、讲经堂、五观堂、钟鼓楼、藏经楼及寮房膳舍等等,恰似中原禅宗的七殿伽蓝格局。土门关之南,则是藏传佛教的区域,处处是红衣的喇嘛,佛咒的喃喃,当然,还有玛尼堆上的风马经幡哗哗地飘扬;从土门关走到临夏回族自治州的这座潮音寺,看到的,听到的,全是僧人们的超然入世,居士的勤奋好学,佛弟子蒲团上的长磕如揖,还有那圆通宝殿墙壁上“南无阿弥陀佛”六个金色的大字,警醒着归来的信徒们长念不辍。

仰望之时,北塬之上,孟家墩之上,有一座佛家的丛林道场。

幻想之中,蓝天之下,白云之中,正是从远古走来的潮音寺。

如今的我,正站在潮音寺的山门前,倾听着汉武帝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汉将霍去病率兵深入河西、击破匈奴昆邪王时的金戈铁马,品味着隋大业五年(609年)初隋炀帝所带40万大军北渡黄河时的寒风凛冽;当然,也少不了自西域走进中原大地传播佛教的鸠摩罗什的脚步蹒跚,更有高僧法显、玄奘传承佛法的坚定信念……这一切,都随着时光的流转而消逝,沧海桑田,所有的荣华富贵,所有的帝王江山,早已经灰飞烟灭,空留下无数的慨叹;而潮音寺却数次劫后重生,几移法堂,斗转佛光,却保留着佛前的一丝灯火重燃,一缕法脉再传,这一切,无不印证了佛法不灭精神。

大雄宝殿映照在阳光之中,朵朵的白云则是佛家的华盖,护佑着天下众生。看到我的到来,有执事僧敲响了佛罄,弥散开去,氤氲透骨。我燃上一炷佛香,恭敬地插进大雄宝殿的香炉中,深深地行了一个佛礼。

这炷香,为佛祖当年的教化,为佛法不灭的信念,更要为众多的如如德法师护法,是他们历尽千辛万苦,弘扬佛法的意志不改,传承佛法的精神不灭,才有我等可以安闲地沐浴在佛法的恩泽之中!

作者简介:


贾国勇,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行为证据》杂志社主编,新媒体《行参菩提》创始人。著有长篇小说《测出的不仅是心跳》、《谜底就在现场》、《致命谈判》、《命案现场》、《神探》、《大测谎师》、《市长命案》、《市长夫人》等,以及散文集《立地成佛》、《心止即岸》、《行参菩提》等。创作、投拍了《命案现场》(20集)、《捕狼人》(20集)、《完美指控》(30集)、《博弈》(30集)、《糊涂县令郑板桥》(36集)等电视连续剧、系列剧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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