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面舞会

圣诞假面舞会

(七)   主持/冰玉梅花

今天是圣诞节了,祝大家圣诞快乐,同时感谢所有朋友的热情参与,并收到了二十一篇美文,可谓是篇篇佳作,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写作,为书香走向更高的文化层次而努力!

伪装者(作者一)乐言
伪装者(作者二)航坞樵夫
伪装者(作者一)钱塘沙
伪装者(作者四)灵儿
伪装者(作者五)萧薇
伪装者(作者六)十指尖尖
伪装者(作者七)冰玉梅花
伪装者(作者八)依然春衫薄
伪装者(作者九)瑞玲
伪装者(作者十)思女思涵
伪装者(作者十一)Lily
伪装者(作者十二)钱江赶潮人
伪装者(作者十三)里昂老母鸡
伪装者(作者十四)坦然
伪装者(作者十五)井底蛤蟆
伪装者(作者十六)玲玲盏
伪装者(作者十七)桃酿
伪装者(作者十八)沈辛儿
伪装者(作者十九)蒋学强
伪装者(作者二十)苜蓿
伪装者(作者二十一)青苹

活 该  文/伪装者(作者二十)

熙来攘往的市区电影院,每到大片上映总是座无虚席。连带着洗手间坑位也往往是供不应求,特别是放映前观影后,除了络绎不绝还得在浊气中屏住呼吸、排队等候。有洁癖的自然在家放了肥水;不喜欢焦急等待的,那憋功可得深厚;而中途愿意摸黑挤身出来的,多半是饮料喝多了。毕竟,人有三急嘛。
       今天的大片剧情实在一般,百无聊赖,只能不停地啜手里的奶茶,来打发时光。然,一个小时后,就开始忸怩不安——膀胱告急。无视后排的不满嘀咕、忽视同排的嫌弃鄙夷,低三下四地不停地说,不好意思,借过借过!这才卑微地出到幽暗的通道。
       洗手间通亮清爽,几乎听不到 “去也冲冲”声。心满意足地往里占了个位,锁门霸占。不消一会,一个闯入者,踩着噔噔地鞋跟击打声进来了,只是节奏稍乱。声音停顿在我的右侧间,紧接着却是“啊~”、“嘣”,疑似一个重物撞击门板后又反弹落地之声。而后就静默了。我屏息凝神,竖起耳朵……探知和自我保护欲让我一时忘记了起身。10、9、8……3,还是耐不住性子地起身完成一系列连贯动作。跨出暂时的领地,我东张西望瞄了下,愕然发现,一个女孩瘫坐在台阶上,背倚着两间门之间的固定板。急忙上前询问:
       “你怎么样?还好吧?”
       眼角的磕疤溢着血,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她痛苦地睁不开眼,只是嗫嚅着:头晕,头晕!
       不敢轻举妄动,赶紧起身,奔出内间,看到一个清洁工正在擦洗洗手台。我焦急地拉住她忙碌的手,口不择言地说,里面有个女的的摔倒,都摔出血了。她也愕了下,随即放下手中的东西,进去查看情况。
       “怎么会这样?”,她自言自语,然后瞄到她脚上足足有七八厘米的高跟鞋,顿了声。洗手间地板,她趁电影中场刚刚用潮湿的拖把抹过,这光溜溜的地面,没有足够的摩擦力,失重肯定免不了。
       “我给领导打个电话。”她急中生智,拨出了电话。
       趁领导未来时,我问伤者,还有哪里不舒服?脸上的血,要不要清理下?
       她摇摇头,依然仰头闭着眼。
       不消一会,值班经理带着一个女员工进来了,同时还尾随了两个好奇的吃瓜群众。
       男领导蹲下来问:你能走吗?能走的话,我直接送你去医院检查下。伤者无声地点了点头:
       “我想、想先、上个、厕所”。她说完,围观群众里出现了一个“噗嗤”的偷笑声。我没有回头,其他人,也没有神色的变动。伤者被女员工和清洁阿姨左右搀起,然后扶进隔间,关上门。
       经理避嫌出了内间,好事者和无事者也跟着出来了。刚迈出外间,两位吃瓜群众就热情地靠近了经理:
       “你还真带她去医院检查啊?我看她也没啥事,小心她讹你。”
       “是啊,是啊,大冬天还穿那么高的细跟鞋,活该滑一跤。这又不是你们的责任!”
       经理报以职业性的微笑,没有回话,估计也无言以对。
       “哎呀,走了走了,不关我们事。人家这么大的电影院,不差这点钱。”一个大姐拽了下同伴的手,并使了个眼色。
       “是的是的,一张座位四五十块,一个半小时就赚进了。一晚上得有多少啊!”两人边说边离开了洗手间区域。但悲剧的是,我的影厅跟她们是同一个方向的。
       “嗳,那女的好像一个人来看电影的。”
       “嗯嗯,穿那么风骚,估计看完电影,该去上班了。”
       “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穿衣打扮,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还有,你没看见她脸上的血留下来,把她那层粉都流花了。哈哈,刚刚我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晕,那你怎么不提醒我下。刚刚还纳闷你在笑什么。”
       “所以今天开不了工,肯定会让电影院赔偿误工费的。你觉得她会要多少钱?”
       ……
       对话已经飘远,我庆幸自己的影厅在及时的右转方。流言蜚语止于智者,却始于此等人。言论自由,只是默默地可怜她们的子女。

秦鸢   文/伪装者(作者二十一)

秦鸢死死盯着小米滑过的背影。五岁半的小米身高不到一米,体重却超过了25公斤。她踩在思维车上的身形显得十分笨拙。虽然经过长久的练习,她已经能很自然地和车身融为一体,但由于不自然的虚肿拖累,她的粗胳膊粗腿就像一节节快要爆炸的藕一样支撑着,她的快被脸上的肉挤没了的小眼睛费力张圆。
       秦鸢看到她在转弯之前朝自己回望了一眼。自从得了那病,小米就从一个没心没肺的小熊孩变成了一个懂事的小孩,没有安全感所以极度渴求安全感,她的身体因过度用药打压被副作用反噬,好像无形之中有人在朝着她的身体吹气。现在的小米就像一个快要接近透明的气球,皮肤绷紧滚圆的脸,让人时刻担心她会在下一秒炸裂。
       秦鸢记得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上写:一千个从天堂降临人世的天使里可能会产生千分之一个恶魔。她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强大的运气被击中厄运?为什么她的小米会有这么强大的运气变成这个千分之一?她咬紧的牙关节又酸又胀,仿佛那个导致她们不幸的运气正被她咬死在齿缝里。
       “妈妈,快来,你一定要跟着我的呀!“从秦鸢身旁滑过的小米急切地朝着秦鸢挥了挥手,她的脸已经热得红了,额头的汗淌下来流进小眼睛,她挤挤眼,让那些汗水快速从眼角滑下。可能秦鸢的面色不大好,对她的招呼没有回应,小米就有些怯怯的。她百无聊赖地又滑了两圈,收了车子走过来扯了扯秦鸢的衣角。“妈妈,我们回家?”
       秦鸢仍旧不吭声。她知道不应该把这股气出在小米身上。小米,她的心肝宝贝,生下来的时候多健康,乌黑的胎发,黑眼珠像莹透的玻璃镜能照出妈妈的笑脸,白嫩的皮肤上一丝杂色也没有,奶奶还打趣说她是一头好皮相的小肥猪,要不就取个小名叫小猪吧,好养活。小米的爸爸不乐意了:那我不成了大肥猪,秦鸢就是母肥猪了。哈哈哈,咱家这颗洁白丰润的小不点就是一颗小米。还是叫小米吧。秦鸢想起坐月子那段日子,全家幸福快乐地围着小不点转来转去,她总以为人生要被定格在那一刻了。
       小米拖着她的思维车上楼,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车子还是有点份量的,她的个子又太小。秦鸢有些不忍,她刚想伸手去接,婆婆拎着垃圾袋从住宅楼的门洞里走了出来。
       “呀,小米,你怎么自己拎着这么重的东西。快放下快放下!”她丢下垃圾袋就急匆匆跑过来接下了小米的车子。转头瞪了秦鸢一眼。“不是你亲生的吗!?”她的眼神刻薄且怨毒,剜得秦鸢心头一阵发凉,仿佛她自己就是一个歹毒的后妈,在把小孩往死里整。可是小米,她的小米啊,这个面目全非的小米,让她凄凉绝望到对自己过往的一切都做了全盘否定。
       三个人走上楼,门虚掩着。高兴坐在沙发上,一贯用的“葛优躺”姿势。小米呼呼喘着粗气,挨着他坐下,亲热地叫了他一声爸爸。高兴也不理她,甚至因为小米挨得他过近了,一股躁热无故涌了起来,他忽然一把推开小米,冲着秦鸢发起火。这火起得莫名其妙、毫无根据,此时的他仿佛是被关押已久的犯人被告知延长刑期,绝望里带着一丝同归于尽的残忍,他冲过去就抽了秦鸢一个耳光,嘴里还喃喃不休地咒骂着。
       秦鸢被这个耳光打得蒙了。她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她和那个男人隔着一堵墙。原来以为这堵墙只是装修时两个房间的木板隔离罢了,现在,这堵墙已经升级到了铜铁钢筋,没有人再会拿着切割机帮他们搬走这堵墙了,如果这个世界要想和平的话,他们两个必须要先死掉一个。她的脑子里的念头像一道一道闪电。她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回忆这个耳光劈过来时的情景,她想着自己怎么就不躲闪一下呢?
       小米奶奶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她虽然对这个媳妇早有了诸多不满,但第一次看到儿子居然这样抽她,整个心也似从井里往上提水桶一般,紧紧拎着。她看着高兴得手后病态的得意,看着他因过度用力而逐渐扭曲的脸,什么都不敢响动。
       小米淌着眼泪,她不敢哭,爸爸和妈妈从来没有这样过。从她有记忆以来,他们一直友好相处,平时为了她的病,两个人也是有商有量的,真的是因为她吗?有一天她在滑思维车,隔壁幢楼的张奶奶扯着小米奶奶两个人嘀咕的话有一两句飘到她耳朵里,奶奶跟张奶奶说:上辈子作孽这辈子要还。张奶奶在宽慰奶奶:这病虽然没治,好歹人在眼前。奶奶像是在跟张奶奶说,也像是自言自语:要是这个不在了,再另外生个健康的,我也还有个盼头。小米是知道奶奶的心的,大伯家有两个哥哥在,她也就并不把自己放得很重。但是这种在不在了的话,她当时也不是很懂。现在,依稀有些明白了。大概自己不在了,他们这些大人就解脱了吧。
       这样想着,小米慢慢往阳台的方向挪动。是十月了,午后的光亮已经有些倾斜,打在不锈钢防盗窗上,那样一圈一圈银白色的光晕。小米最喜欢拿手去抠那些光晕。有时候外面风大,小米就只能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是摸不着的,只有眼前这些银白色冷冷的光晕,令她更直观地接触到这个世界冰冷的那一面。
       秦鸢冲出小区,跑上人来人往的马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带出来,冲动是魔鬼,这话虽不错,但也无可奈何,她逞的早已不是一时之气,而是长久的绝望,这个耳光只是一个爆破点,“轰”,炸了。
        他忍了多久才敢挥出这个耳光?秦鸢冷笑着想。恐怕他筹谋良久了吧?知道自尊如她是铁定受不得这屈辱的。她在路口站立良久,一时也想不出可以去哪,也找不出可以诉苦的人。娘家是肯定不能回去的,当初她看中高兴、死命下嫁惹得母亲差点跟她断绝母女关系的往事还历历在目。为着这个,逢年过节,她还刻意打肿脸充胖子,往娘家搬去不少好东西。秦鸢一个做出纳的,年薪也就四五万,平时在小米和自己身上花费好几万,余下的还要东搬西挪,她能再往娘家搬东西,真的是从牙缝里抠出了好肉。嫂嫂娘家是农村里的,见不了多少世面,嫂嫂把她拿去的东西腾到自己娘家,嫂嫂娘家的嫂嫂羡慕地不行,直夸她有个好姑子。嫂嫂回家和婆婆一说,秦鸢妈就觉得长脸,渐渐对高兴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
       如果不是小米。秦鸢忽然惊觉自己竟然对小米起了一丝怨恨,她立马跳将起来,佯装拍打自己的嘴巴,仿佛这样拍打可以打掉刚刚浮起的罪恶。小米是无辜的。秦鸢的心痛地恨不得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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