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大白狗
记事起,大白狗就跟我们生活在一起。除了黑眼睛和红鼻头,它身上的其它地方都是白的。
高塬的夏夜,繁星满天,凉风习习。大白狗喜欢跃上高高的草垛,在散发着麦香的草垛上睡大觉,于是整个夏天,白狗的白毛上总是粘着许多草屑。高塬的冬天,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大白狗不再卧高高的草垛了,它自觉回到院子里,卧在檐下的土台子上。于是整个冬天,大白狗的浑身土苍苍的。
沾满草屑也好,浑身是土也罢,白狗从不计较。它总是瞪着它白多黑少的眼珠,冷冷地看着周围的每个人。七十年代的农村,人都吃不饱肚子。能够熬过一年又一年的狗,都是命大的狗。白狗固定的食物就是两顿涮锅水。我们给猪的食它从来都不偷吃,猪吃完了它只是舔舔石槽。未满月的小弟拉屎了,妈在屋里喊一声:“白狗奥,来!”不管是在哪里,不管正在干什么,大白狗都能用闪电般的速度冲进来,摇动尾巴,静等主人的令下。饥饿的年代,为了咕咕叫的肚子,狗是毫不挑剔,有啥吃啥!
再好的狗品也扛不住过度的饥饿。有一回,妈擀好面,晾在案板上,就去院外挑水。挑水回来,发现大白狗正在偷吃她刚擀好的面。老妈怒火中烧,她用最快的速度关了院子的大门,抄起扁担就打白狗,白狗吓得满院乱跑。屋里干活的奶奶被惊动了,出来站台子上连声说:“孽障啦啦的再别打了,再别打了!”白狗嗖一下藏奶奶身后再不出来了,老妈憋着气,扔了扁担回房做饭,大白狗逃出院子,逃得无影无踪。那夜,大白狗彻夜未归。
几天后大白狗死了。饥饿的大白狗去学校教室偷吃,被毒死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泪如泉涌。在我的心里,大白狗诚实善良,勤劳勇敢,对工作认真负责,面对艰难的生活,苦也不怕,累也不怕。老爸弄错时间,半夜三更去地里收庄稼,大白狗一直陪老爸到天亮。家里来了客人,大人也好,小孩也好,它从来不咬不叫。要是人们发现野外有狼,一声招呼,大白狗毫不犹豫,冲在众狗前面驱逐野狼……要不是饿得难受,它才不会降低狗品去偷吃!
白狗已死去多年,忠厚尽职的它却常常让人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