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异事——鸭仔客

  鸭仔客

                                                         刘述涛

龙泉县王西村的王定一家，从曾祖父开始做鸭仔客，天天挑着竹筐走街串巷的卖鸭苗。人都说，他们家的红毛鸭苗，红润光滑，种正苗红，好养活，不生病。等到了王定一这代，早已经靠着鸭苗生意起了骚，发了财。王定一也不用像自己祖辈那样，天天挑着担受苦，而是雇上了挑脚并帮忙卖鸭苗的伙计。

每次出行，王定一都背着手走在后面，他看着前面竹筐里黄绒绒，怯生生的鸭苗，看着伙计汗流浃背的往前走。这一路，王定一说打尖就打尖，说赶路就赶路，一切都由王定一说了算。伙计都说，东家说走东，他不敢往西。东家说撵鸡，他不敢打狗。

这一天，王定一说要去唐江卖鸭苗，伙计挑上竹筐，就打算上路。伙计很清楚，自古唐江就是赣西南的四大圩场之一，生意好做。只是乱世年前，一路上匪患不断。在上路之前，王定一同伙计说，如果遇上了土匪绑票，伙计就说自己是老板，王定一是伙计。伙计连忙点头。王定一又说，你可一定要记在心上。否则，我们两个人都不能活。我出去了，能拿来钱赎你，你出去了，又上哪儿找钱？伙计忙说，东家，你别说了，一切都听你的。伙计的心里很明白，作为一位伙计，做事不由东，累死都无功。

王定一十分满意自己的权威。能说什么是什么，不由得哼着小曲，跟在伙计背后。

走着走着，忽然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王定一走过去一问撑渡船的，竟然一个人要五个铜子。他又看到有人为了省钱，竟脱掉长裤过河。王定一决定也不交钱，先让伙计挑着鸭苗过河，自己紧跟在后面。哪知道，伙计脚步快，上了岸，王定一还在水里抖抖索索，忽然间脚一滑，跌进了水中。王定一可不像他竹筐里的鸭子，会划水。他是一落水就慌神，心里急着想站起来，却是连着滑了几个屁股墩，直摔得王定一眼冒金星，水直灌肚子。还好在伙计奔来，一把拉起了王定一，否则王定一的命估计都会没了。

上了岸，两个人拾柴生火，烘干衣裤又开始赶路。谁知道，才走过了两座山，就遇上了一伙土匪。王定一忙同伙计使眼色，说自己不是鸭仔客，伙计才是。土匪说，我不管你们谁是鸭仔客，反正你们留下一个人，另一个人回家去取钱，一百块大洋换条命，二百块大洋就放人。

惊魂未定的王定一，恨不得身子长翅膀，连滚带爬的往家跑，一边跑一边庆幸自己聪明，知道早同伙计商量好，否则关押的就会是自己，那样就会人财两空。现如今，只要自己不拿钱去赎伙计，也就损失一点鸭苗。至于伙计的死活，那就全靠伙计的命了。

回到家，王定一真的没有去救伙计，而是又继续做自己的鸭苗生意，并且又雇了一个新伙计。

转眼一年过去了。这一年还真如王定一所想的，冇东山有西山，冇南山有北山。唐江的圩不去，也还有营前、草林、大汾等圩场。生意照做，鸭苗照卖。

这一天，王定一又同伙计一起去营前卖鸭苗。走着走着，又遇上了一伙土匪，王定一又想着故技重演，他指着伙计说，他才是老板。谁知土匪中走出来一人，正是原来的伙计，他掐住王定一的脖子说，好你一个鸭仔客，我当年从河里救了你一条命，可惜你不求回答，眼睛里还从来只有你自己，不救伙计。今天我就要你尝尝我们伙计们的厉害。

从此，鸭仔客不救伙计的故事就传开了。四面八方都有人会把龙泉的某些人叫做鸭仔客，说他们心里只有自己，不好同伙做生意。

鸭仔客不救伙计，也成为了龙泉人自己的一句名言，对于那些自私自利，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人，就会喊他鸭仔客。但凡听说谁被人喊成了鸭仔客，别人就会拉屎都离他三条坑远，生怕同这样的人在一起，被他算计，被他卖了，还帮着他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