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康乐球

▲ 打康乐球,图片来自民间憨牛

康乐球与桌球(斯诺克)相近,是一种对决性很强的游艺,也是一种体育活动器具,形制与桌球相似,器具分盘、子、棒三部分。最常是的盘为正方形,边长为60一100公分不等,四周设4一5公分高的边框。高档的康乐球盘用红木制作,而普通的盘,边框用硬木,底盘一般使用五夹板,表面抛光上漆,还有就是用木屑与草压成的纤维板制作,我童时把这种盘叫作“草纸盘”或“草盘”。在盘的四角各有一约直径约10公分的洞;子则分“母子”与“的子”两种,形状与大的象棋子相似,母子一枚,一般用红木制作,形制略大,的子36枚(有40枚或32枚),用普通硬木制作,略小,并每8枚或10枚分别刻1、2、3、4字样,另外就是一头粗一头细的枪棒4根,枪棒的形制与桌球枪捧相近,只是细一点、短一点。娱乐形式分二人对打,四人分两队对打、四人各自为政对打等多种;又有“盘子”和“排子”之分,盘子就是将36枚的子以每排6枚成正方形平放在盘的正中央:对决者各自站在一个角向上,用强棒击打母子,母子碰撞的子,将的子撞击进洞,的子进洞,可以连续击打,如果的子没有进洞,则改为对方击打,如母子没有碰到的子,或母子跌入洞里,则被扣分一分,依次轮流击球,以谁击进洞里的的子多为胜,如一盘中双方得分相同而成平局,可以在下一盘的胜者为连胜2局,称之“并盘”。

▲ 薛理勇与弟弟薛理健在家里打康乐球

“排子”多为二人对决,各取10枚(数目不定,可以根抗双方约定),将8枚的子平排放在自己一侧的边框边,另2枚的子放在两边的角上,初赛时,双方各自有一次用枪棒轻击放在边线上的母球的机会,以谁击的的子被击到距中心点最近的位置,就由谁先开球。击球者将球击进洞后可以继续击球,如一次击球就将两枚的子同时击进洞里,就可以获得增加击球一次的机会,如没有把的子击进洞里,则把击子权交给对方,如将母子或对方的子误击进洞,则被罚停击一次,也就是对方有连续二次击子权。50年代时,大陆大喊“解放台湾”的口号,于是,康乐球中的“角”就被叫作“台湾角”,处在“台湾角”的子比确难打,往往会放在最后打,于是“打排子”被叫作“打台湾角"。

康乐球是上世纪五、六十代风行的博艺,文汇报出版社出版《二世纪上海大博览》是辑录历史报刊编著的工具书,其中在1951年9月中有《康乐球风行上海滩》,原文如下:

8月。近来打“康乐球”大为风行,差不多每条弄堂里,甚至马路上,到处可以看到一伙人,围着一只方盘聚精会神地在作该种游戏。在浦东东昌路善堂路口、常德路英商电车公司附近、自忠路吉仁里、凤阳路老修德里、富民路、峨眉路和茂名路等处,从早上到黄昏,从黄昏到深夜,总有许多人团团围观。打球人技艺高,引来阵阵喝彩,煞是热闹,但也影响了交通。有些人则以打康乐球代替搓麻将,当做赌博,从赌一根棒冰、一瓶汽水、一包香烟直到现钞5000、1万元不等(这是1951年的货币,10000元相当于后来的1元)。

在我记忆中,离我家不远的东长治路就有一家专门卖康乐球器具的店。上好的红木盘大概为56元一副,而次质的夹板盘、草盘为16元一副。我居住的弄堂里有几户人家把买来的康乐球盘在上街沿(上海话:即沿马路靠近两侧的人行通道)设摊,红木盘多为大盘,打一盘收费3-5分,摊主在收盘后会用腊清洁、抛光盘面,打康乐球时,如洒上一点“玻璃粉“(我至今不知是什么东西)或滑石粉,盘面极光滑,打起来够刺激。如是夹板盘或草纸盘则每盘收费2分。有的小孩没有足够的钱,老板也可以减少的子,如盘子本来36枚,就减为16枚,则收费1分。50年代初,我还没有读小学,人还够不上康郎球的球盘那么高,只能围着球盘转,一次,我突然捡到一张10万元(相当于后来的10元)纸币,当时还没有传唱“我在马路边拾到一分钱”的歌曲,我也没有把钱“交到人民警察手里边”,那是我童年时拥有的最大一笔财富,记忆深刻,刻骨铭心。年龄稍长,我就成了康郎球摊的常客,成了一位“老弹王”。确实,康乐球伴随我度过快乐的童年和少年。记得1983年我进博物馆工作时,发现一角落里放看一只小盘(比我以前打的康乐球盘小一号),我们找出来后洗净上蜡,每天午间休息时可以玩上半个小时。一位青年职工自以为是康乐球的高手,但与我打时,连输了20盘,真的气得发老极,这也许就是“童子功”的力量。
▲ 海门路长治路口的康郎球摊,薛理勇拍摄于2019年2月25日
我不知康乐球是何时进入上海的,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叫做“康乐球”。在我的记忆中,当时我们把康乐球念如“康郎球”。在一本书上看到,康乐球的英文为corner-bool,直译的话就是“角球”,洋泾浜语就是“康郎球”,这到很符含康乐球的特征,可惜,我已记不清当一本书了。只是,这样的解释——有道理,没依据。
▲ 在黑河瑷珲打台球,1925年10月,图片来自2007 SOAS
上海辞书出版社1984年板《汉语外来词词典》中释:
康乐球kangleqiu   一种游艺项目。在四周高起。四角有洞的盘上进行,木球类似棋子。玩时轮流用杆子撞击一公用球,先将己方的球全部撞入圆洞者为胜。又作“克郎球”、“克郎棋’。源英文crown……
crown的词义相对单一,即花环,花冠等义,我很难理解这种游戏的器是与crown有什么关系,实际上《词典》也没有解释,后来,在另一本书上看到crown在英文里还指一种5先令的硬币,而康郎球的“球子”与硬币的形状、大小相似,于是被叫做crown。这倒是蛮有道理的。
康乐球是一种成本不高,占地不多的博艺类游戏器具,老少咸宜,妇孺皆可娱乐,建议将其作为群众娱乐,体育的项目加以推广。

薛理勇

1947年9月出生于上海。1981年大学毕业后即入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参加筹建今上海市历史博物馆。从事上海历史,中华文化风俗历史研究。现任上海市规划委员会咨询委员会委员、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委员会委员等。已经出版的著作有《外滩的历史与建筑》、《上海租界史话》、《上海洋场》、“薛理勇说老上海丛书”等约六十余本;主编《上海文化源流词典》《上海掌故大词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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